喧哗的大厅上，顾莫与三夫人默默对视，前者的眼眸带着无奈，后者的眼眸带着不解和怨恨。
“什么？大帅的千金看上我家的顾莫了啊。”
顾老爷惊讶，把手中的茶盏递给旁边的三夫人。
“没错，父亲，将军的千金与顾莫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现在都是流行西方的科学精神了，我看啊，这童养夫的封建迷信，还是摈弃了好。”
顾武不停劝说顾老爷，现在陈国振已经答应把这片地区交给自己打理了，要是连一个女婿都不能帮他搞定，那自己以后的位置绝对不保。
“这……”
扫了一眼默默坐在位置上茗茶，神情自若的陈大帅，顾老爷连忙向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自己的儿子，皱起眉头。
他不知道这顾莫是怎么跑到外面去，还被大帅千金给看上了。
但是他却知道，悠攸这几年来，在顾莫的悉心照顾下，确实是恢复了健康，身体越来越好了，脸上也常挂微笑，这也说明了他们两口子的感情确实深厚。
就和当年的自己和原配一样，但是……
顾老爷看着儿子那副凝重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看来，为了儿子的前途，还是委屈一下悠攸吧，毕竟这家还是得靠男丁支撑啊。
“哈哈，如果大帅的千金和我家的顾莫真的是两情相悦了，成全一桩美事，那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我不可能会阻拦的。”
“所以，顾莫，你真的是喜欢她吗？”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看向一脸平静的顾莫，默默等待他的回答。
看着顾莫，三夫人心中很不是滋味，自己已经是确信爱上他了，不仅仅是缠他的身子而已，没想到今天居然就要分别了……
而此时，刚刚被小如推到大厅外面的顾悠攸也是意外听到了顾老爷的问话，前一秒还无比平复的表情蓦地呆滞起来，随即紧紧盯着远处的顾莫。
小如也是忍不住轻轻抹泪。
明明昨天还这么愉悦的，为什么突然之间姑爷就要离我而去了。
“我……”
正当顾莫想要开口时，他忽地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视线，顺其望去，大厅的门外小如和坐着轮椅的顾悠攸，她们都在！
“我……”
顾莫的语气断断续续起来了，汗珠也是不知不觉中沁出，渗透了后背。
众人也是被他吊了兴趣，紧张起来。
三女的心儿此时也是紧绷起来，小手不自觉地紧握。
“如果你答应，我叫爸爸杀你全家，连同顾府一同灭门，包括你所爱着的娘子~”
忽地，陈小灵冷凛的声音从顾莫耳旁悄悄响起。
顾莫不可思议地看向陈小灵，她却一副微笑无谓的模样，但从她那深深的眼眸，顾莫知道的，那股寒意说明了一切。
“我……”
顾莫紧握着拳头，尖锐的指甲狠狠刺入他的血肉，牙齿重重咬破了干裂的嘴唇。
“我和小灵是两情相悦的。”
说完这句话，顾莫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无力地瘫倒在陈小灵的怀中。
“好啊！好啊！”
陈小灵肆意地大笑着，然后狠狠吻上顾莫，如同贪婪的长蛇，不断夺取他的全部，占为己有。
而顾老爷摇了摇头，随即和顾武以及陈国振聊起婚事。
三夫人表情阴沉到了极点，直接跟顾老爷说身体不舒服后跺脚离去，不久遇到了呆呆留在大厅外的主仆二人。
“顾莫已经是其她女人的东西了，呵，亏我还和你们争了这么久，像个傻子一样。”
三夫人自嘲地摇了摇头，嘴角苦笑，眼眸泛出泪光，随即快速擦抹眼角离去。
而小如也是忍不住低头落下眼泪，双颊满是泪痕。
只是顾悠攸，她的表情从呆滞变为了平静，无比的平静，极度幽深的平静。
“带我回去吧，小如。”
“呜呜呜，是，小姐。”
小如不明白为什么此时小姐的表情可以这么地平静，明明姑爷都被其她女人抢走了。
但是她不能说出来，她只是个丫鬟而已。
而是小如一边用手帕擦去泪珠，一边缓缓推走顾悠攸，脸庞冰冷无比，平静之下怨恨无比的新年，顾悠攸。
眼眸看着离去的三女，顾莫心酸疼楚，却只能任由陈小灵把控，自己这副身板，完全挣脱不了她。
“我忍不住了，现在我们去车里吧！”
陈小灵舔干嘴角的唾液，结束了亲吻顾莫的行动，而是直接把他抱起，着急地往停靠小车的府外而去，犹如一头垂诞的恶狼。八壹中文網
……
夜色已至，幽深寒冷的庭院，冷风微拂，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摇曳的灯火，寂静的房间。
坐在轮椅上的顾悠攸始终面无表情，配上苍白静凝的脸庞，仿佛一个已死的美人，戚楚凄凉。
“小如，拿那套已经做好的婚服给我。”
突然，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吓得一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的小如一阵颤抖。
“小姐，你，你要干什么？”
顾悠攸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扭头，静静地凝视着她。
“我，我现在就去拿来……”
看着小姐那双漆黑深邃，仿佛没有尽头的眼眸，小如强忍心中的恐惧，连忙来到古木制成的衣柜，拉开门柄。
一套嫣红的婚服，一件一双金丝绣花鞋静静放在其中。
在烛光的照耀下，它们散发出淡淡幽暗，神秘死寂。
“小，小姐，我拿来了……”
小如颤抖地把婚服和绣花鞋盛放在手上。
“帮我穿上。”
顾悠攸冷凛的话语再度响起，而小如此时是彻底忍受不住了，热泪再度落下。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不，不要让小如担心啊……”
但顾悠攸始终没理会她，只是缓缓平举双手。
小如见状，只能偷偷抹去眼泪，然后为顾悠攸除衣，渐渐为其穿上嫣红的婚服，盖住病态苍白，带着青黑丝的肌肤。
然后在铜镜面前抹上妆容。
敷粉、施朱、画眉、点唇、额黄、斜红、花钿、面靥。
看着镜子前越发艳丽的小姐，小如抿着嘴唇，止住眼泪，纤手拂起长长的黑发，口吟古老的歌谣。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一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二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一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二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最后绑住最后一根发丝，拿起红绸布。
小如的情绪此时更加悲伤，渐渐将表情平静如同死人的顾悠攸盖住，脸庞全部遮掩。
此时的房间，一个坐着轮椅的新娘，静静坐在铜镜前，然后抬起苍白枯瘦的纤手，轻轻顺入绸布抚摸着脸颊。
“带我去古井那边吧，小如。”
“那是我仅剩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