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血腥。除了拿枪的匪徒们，这里的人应该都没见过同类杀死同类，哪个不怕？余进也没见过，凡间游记里虽然有此类事，但仅仅是文字记载，亲眼目睹还是头一遭，他的内心自然也有触动。事情就发生在他身前不及十米处。还活着的被劫持者们，都变得非常听话，唯唯诺诺将自己现下能支配的钱，全部献给那名面带笑容的持枪恶徒，只求能换回一条命。他们掏出了现金，摘下了金项链、金手表，手机里的余额往对方提供的账号里打款。这就是王凡说的，要去吃点虾米肉。远处的大卡车，已经装载好几十块原石，棚里还有更多。秦倩那边打完了电话，料想是谈判达成目标，秦家同意付赎金，所以她的手上，紧捆双指的扎带给剪掉了，相对拥有自由。“阿进……”吓到胆寒的岑云鹿又小心翼翼发出声音，软得听不见底气。“我知道你不愿意妥协，但我希望你活着。等会儿那个人过来，我想办法跟他交涉，无论花多少钱，只要我出得起，我尽量让他放弃你。”

“如果给再多钱他都不肯放过你，那么……”余进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仿似被暖流涓涓淌过，这种生死攸关的处境下，她所考虑的周全，竟然还包括自己。相识不过半月余，这份情意，来得着实厚重。他想着，下一句大概就是要劝自己生命珍贵，必要时可以委曲求全，忍辱负重。然而岑云鹿却说道：“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陪你。能和你在一起，死还是活，我都不怕！”

嗓音依旧很虚，源自死亡的威胁，言语却足够坚定。余进错愕半晌。直到吃完虾米肉的王凡，再次来到他面前。“兄弟，这边差不多忙完了，你可以送岑小姐回家了。两辆车，岑小姐自己开车在前面走，你坐后面那辆，我再找三个兄弟陪着你。”

笑面虎的安排简单又严密。岑云鹿一介柔弱女子，开着车搞不出什么幺蛾子，余进在后面的车里，被三把枪架着，同样做不了任何小动作。但诚意也到位了，余进能看着岑云鹿安安稳稳回到岑家。而再往后的故事显而易见，他将会被这伙悍匪带着跑路，跑去什么地方还未可知，总之是不会太自由的。“王先生，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岑云鹿鼓足勇气，刻意拔高了声调，也比正常的说话声小一些。她要与杀人不眨眼的狂徒进行谈判，希望以金钱换取余进的自由。可王凡却是抬起了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貌似已先有洞察，笑呵呵说道：“岑小姐，你不要低估我这个行业的潜力，余进兄弟跟着我，给我带来的收益是长远的，无法估量，假如你想花钱来搞定我，劝你免开尊口。”

“我不是不可以用强的，你们心里需要清楚。目前的处理态度，是我对余进老弟的重视和诚意，岑小姐你的赎金值多少钱不用我帮你算吧？所以，尽可能在我还愿意心平气和的时候，把问题妥善解决掉，不然，后果于两位而言，恐怕不太美丽。”

“余进老弟，快送岑小姐回家吧，我的时间和耐心，剩得都不是很多。”

王凡还笑着，但空气慢慢升起了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