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进也不愿意总以恶意揣度他人，不过县里的此番安排，站在他的立场来看，胁迫的意味实在浓厚且理由充分。当日随岑云鹿同来的两名领导，饭桌上可没得到余进什么好脸色，所以人家记仇也好，借机敲打他也好，或者利用形势逼他接手老岩村村长职务也罢，都能说得通。“是全村村民投票选举，还是抽几个人内选？”

他向赵大成打听到。赵大成面容不显乐观，低声道：“出个标准筛选几个够资格参与竞争的村民，内部举手表决。”

余进基本确定指挥这番动作的领导不善良了。若是全村村民共同投票，以他如今在村里的声望，加上老村长赵大成的支持，下任村长人选是可以由他控制的，不说拿捏，起码不出意外的话十拿九稳。而内选的话，那讲究可就多了。筛选的标准是什么？选进去的几个人会是谁？届时参与举手表决的那些新来的大学生村官，够不够客观？很多问题都是县里那几位在把握。“你不在的这两天，常茂兴可往城里跑了好几趟了。”

赵大成又给出一条不太好听的消息。这时大灶那边开始上菜，最先上桌的是大盆熬菜，粉条白菜猪肉丸子，热气腾腾，鲜香四起。端菜给他们这桌的人是沈燕。余进抬头看姐姐。之前的长发可以盖住背心，扎着或披着都好看，此时却是剪短了，发梢将将齐下巴，后颈白嫩全露了出来。“姐你短头发真好看！”

余进心头怒火中烧，脸上则笑得乖巧。沈燕剪头发事出有因，却也丝毫不见受了委屈的模样，明媚一笑。天上的月亮虽然阴郁在云层里，她那双眼睛眯成的月牙儿却是不受今夜大风喧嚣。“要是再烫个洋气点的形状，就更好看了！明天下雨，不用帮着做饭，咱们去县里逛逛吧？我在网上刚好看到个最近流行的女式短头发发型，这么一看，还真适合你，明天我姐绝对是泽县县城最靓的靓妹！”

余进说道。沈燕其实不拒绝打扮自己，天底下哪有二十来岁的姑娘不爱美的？从前是实在没条件，今时不同往日了，但她还有点疑虑：“下雨还怎么进城？”

“打伞呗！人家都敢走亲戚，咱有啥不敢出门的？再说咱这儿离县城有段子距离，明天我们这儿下雨，城里不一定下。”

余进是真想带姐姐进城玩耍，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说道：“我朋友有车，让他把车开到水泥路那边等咱，正好有事情谈，就让他给咱当一天司机。有车坐管它下不下雨呢！”

沈燕犹疑的思忖了几秒，不放心道：“等吃完饭回家，你把那个发型的照片给我看看呗？”

“你还不信我的眼光了？”

“别的事情姐都信你，但是这个……”沈燕没太好意思说完。上次岑云鹿穿的长裙配爱马仕小皮带，自己看着打心眼里喜欢，可弟弟是能当面说人家腰带难看的神奇存在。男女审美固有差异。三两句话后，沈燕回大灶那边继续往桌上端菜，余进手指轻敲桌面，神色一秒由阳光转晦暗，沉声对赵大成说道：“常家人即便当上这个村长，我也无所谓，他们过不了几天官瘾！他常茂兴，更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