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黎嘉佑没能换成ps4。
他也没能和那人搭上话。
读大一的时候,一向温和内敛的父亲突然决定离开原本的公司,选择自己创业。
那时候的顾渊是支持他的。
可从雄心壮志到愁云满面,中间也仅仅不过相差了一个月的时间。
因为被合作对象出卖,顾平最终选择了从高楼一坠而下,正好落在了从学校飞奔着赶来的顾渊面前。
血.液流过他鞋底。
地上的人到死都没有闭眼。
之后的日子就像是按下了加速键。父亲留下的债务和那些没有经济来源、只能出去打工兼职的日子彻底摧毁了他原本引以为傲的自尊。
他开始接受补助,接受旁人的救济,就这样勉勉强强读完了大学。
偶尔他也会从便利店里路过的学生口中听到有关宋池鱼的消息。比如她参加了什么比赛,拿了什么奖,比如哪个学院的谁谁谁向她告了白等等诸如此类。
而在她被众星捧月,被所有人关注着的时候,他却一个人寄居在最偏僻的地下室里,吃着最便宜的盒饭,为接下来一天的生活费所发愁。
他再没能力去应对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
第二次见面,是在宋宅。
大学期间匿名资助他的人打了电话来,说要给他安排工作,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司机,但工资却要比在外面找的工作高了不少。
他当然来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
女孩脸庞瘦了一些,染了红唇,圆圆的大眼睛依旧明亮地闪着光,原本的直发烫成了大卷,胸前怀抱着几份文件站在房檐下。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脸上带着金边眼镜,穿的是手工定制的西装。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商场里大甩卖的廉价外套。
袖口处还有没封好的针线头。
对面的的宋池鱼注意到了他,仰起头瞧他的时候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随后轻轻点头笑了笑。
可这一次他却没有选择点头回礼。
他仓皇失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只能步伐慌乱地转身就跑。
毕竟他和她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下午,在装修奢华的客厅里,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大学时期匿名资助过他的人。
那张脸庞,他很熟悉。
创业时期顾平曾经叫那人来过家里,彼时他正一个人在卧室里打游戏,直到晚上吃饭时,才和往门边走的男人擦肩而过。
顾平说,叫宋叔叔。
宋叔叔。
宋康。
宋池鱼。
他是傻子吗?
居然到现在才弄明白。
强烈的恨意一瞬间涌了上来,足以让他忽视了一边向他递来饮料的女孩。
冰凉的汁水瞬间晕染了长裙,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胳膊还保持着伸出去的姿势。
“你怎么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先问了他的情况。
语气温温柔柔的,抓人的紧。
他恍然惊醒,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别碰我。”
然后,落荒而逃。
那是一切的开始。
也是结束。
-
卧室里的窗帘没有拉好,清晨的阳光顺着窗外照了进来,光斑一小块一小块地落在被子上。
宋池鱼从沉睡中慢慢转醒。
床上另外两个都还睡得安稳。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关掉手机上八点钟的闹铃,又把窗帘给拉好,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下楼准备早餐去了。
阿姨腿摔之后就索性辞职回家养老了,宋池鱼也懒得再去找下一家,自己将就着倒也过得舒舒服服。
厨房里热气缭绕。
卧室里,男人也醒了过来。
他伸手按了按额头,转头把床上翻来覆去的小孩给放正,又压好了被子,这才慢悠悠地下了楼。
女人倩丽的身影在雾气里忽隐忽现,他站在台阶上看了一会才下楼走了过去。
宋池鱼并没有带戒指。
顾渊站在一边看,眼眸不自觉暗了暗。
她的手指纤长,白嫩又干净,以前情到浓时,他甚至会故意地舔.舐她的手指,非要到她受不了了,哭着求他的时候,他才会好心放过她。
可眼下那上面却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顾渊单手撑在料理台边,想起昨晚的事,眼底无端有些黯淡。他踏步走过去,女人下意识侧过了身子往旁边靠了靠。
眸光闪了闪,他默默地收回步子,保持着距离哑声问:“在做什么?”
“三明治。”她回答,随后没抬头又问了一句:“你想吃什么?”
像是突如其来的恩赐一般,顾渊自己都没能察觉到嘴角上扬的弧度,他环着双臂,身子靠在料理台边缘,轻声开口道:“三明治。”
给平底锅里的培根翻了个面,她点点头,说:“知道了。”然后转头就对他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你就先出去吧,这边我自己就可以。”
顾渊听到了,但没搭理,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偶尔帮她递个盘子或者拿个调料。
宋池鱼无奈轻叹,顺势放下手里的铲子,扭头看向他,黛眉微挑,眼神示意他出去。
可男人接受了她的注视,身子却依旧是一动不动地继续抱着双臂,随后慢悠悠地来了一句:
“香肠要糊了。”
慌里慌张地转身把火给关掉,宋池鱼拿起筷子就把香肠往外夹,紧急抢救最后却还是阵亡了几根。
沉默几秒后,她果断脱下了身上的围裙,抬眸盯着他道:“这么喜欢厨房就自己做好了。”
说完端起桌上做好的一份就转身往外走,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扯了回去,盘子也被那人抢过给放在了桌子上。
他攥着她,另一只手插进了裤子口袋,弯下身子贴近她脸庞,语气温和地问道。
“还在生气?”
宋池鱼试着挣了挣,没有用。她表情平静地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反问:
“生什么气?”
“我怎么敢生顾总的气?”
顾渊眸色暗了暗,但还是压下不豫温声开口道:“昨天晚上强……”
不自在地顿了一下,他才继续说:“强吻你的事,是我的问题,对不起。”
宋池鱼懵了一会,没有出声回答。
半晌,她垂下眼睫,语气平静地说:“没必要。”
疏离地让人陌生。
顾渊见状,更加没了放开她的意思,他拉着她手腕,另一只手抽了出来,伸手轻轻勾了勾她落在颈肩的发丝,明亮的眼睛却在看到她嫌恶的眼神时瞬间暗了下去。
“连碰都不让我碰?”
他冷声问。
宋池鱼微微勾唇笑道:“我嫌脏。”
“毕竟是一个在外面四处留情,和不同女人逢场作戏的男人,身上不知道带着多少病毒呢?”
话语里带着刺,宋池鱼昂起脑袋看他,嘴角依旧带着嘲讽的笑,问:“你说是不是?顾总。”
“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他身子顿在原地,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半晌低声解释道:“我没有出轨过,一直都没有。”
“这话估计只有你自己会信吧。”
“你不信我?”
“狼来了的故事你没听过吗?我凭什么要信一个曾经骗过我那么久的人?”
宋池鱼这一次终于摆开了他的束缚,她转身往外走,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骗你感情的事我认,但下贱到要去背叛婚姻的事,我确实没做过。你要是还不信可以自己去查,别把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宋池鱼停下脚步,闻言笑了笑,眼圈微红:
“所以在你这,欺骗感情就不算背叛婚姻吗?那几年的冷暴力呢?也不算吗?”
顾渊被问住,身子瞬间僵在原地。
宋池鱼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晶莹,步子刚迈开,那人就又在身后开口。
“今天是陪盼盼的日子,我不想和你吵架。”
“那你就别做让我恶心的事。”
她冷漠地应声,随后头也不回地上了二楼。
-
餐桌上安静地有些可怕。
顾盼小心地扒拉着桌上盘子里的三明治,小口小口地咬了几嘴,表情有些奇怪地看着爸爸妈妈面前的空盘子,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问:
“爸爸妈妈你们不吃饭吗?”
“妈妈吃过了。”宋池鱼笑着摸摸她的头。
随后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
顾渊没说话,等了一会才开口,语气莫名幽怨:“爸爸没吃。”
“那爸爸不会自己做一个三明治吗?”顾盼轻声问。
顾渊:“做的不好。”
“妈妈做得好啊!”
顾盼惊呼,转头面向宋池鱼:“妈妈……”
“家里没有面包了。”她幽幽开口:“乖,盼盼,你先吃饱,不管他。”
顾盼闻声低下脑袋:“哦。”
几秒后又突然抬起脑袋:“昨天季叔叔买的的蛋糕不是还没吃完吗?我去拿给爸爸。”
说完立刻起身蹦下椅子,踉跄着跑到厨房,踮起脚跟费力地拉开冰箱门,目光在架子上扫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蛋糕盒。
“蛋糕呢?”
顾盼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宋池鱼跟在她后面走了过来。
“怎么了?”
顾盼撅起小嘴,慌张地开口:“妈妈,家里是不是有老鼠啊?蛋糕不见了,是不是被它们搬走了啊?”
看着冰箱里唯一剩下的被某人买回来的蛋糕,她想起早上那人突然主动说要去扔垃圾,嘴角无语地垂了垂,随后果断扭头看向餐桌上的男人。
男人闷哼一声,脸上没一点慌乱的意思。
“看我干吗?”
他问。
宋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