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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池鱼晚上九点被保安打电话叫下了楼。

彼时顾盼刚洗完澡上床,还没睡熟，听到她电话瞬间一惊，睁着眼睛看她打完电话,声音软糯地叫着她：“妈妈。”

宋池鱼低下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妈妈有点事出去一下,你乖乖的，继续睡。要是害怕的话就喊外婆，外婆还在客厅看电视。”

顾盼眼皮耷拉着,半晌慢慢点头，轻轻哼了一声就翻身继续睡了。

她走出卧室,拿了房卡手机,披上门边的大衣,和那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打了声招呼：“妈我出去一下,你帮我看着盼盼。”

初冬的深夜冷意沁人。

她双手环在胸前，紧了紧衣角，长发披散着被风吹起，高领毛衣遮住了下巴,但耳朵还是被冻得通红。

楼下的保安和她打电话,说有两个奇怪的人蹲守在公寓前，似乎是来找她的，还说其中一个年龄稍长一点的，脾气大又赖着不走，估计是个变态，让她下来时小心一点。

她其实猜得到是谁。

连续一个星期蹲守在公寓门口的，不就那两个吗？

小屁孩不上学整天过来，前几次她还能温和一点不和他吵,次数多了就显得有些烦人。本以为白天那么说他怎么也应该懂一点言外之意，结果完全不听她话，晚上照样过来。

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至于顾渊，

她只想在法庭上和他见面。

冷风萧瑟，吹在人脸上跟刀子划过差不多。

保安室门前的节能灯亮着不太明亮的白光，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长身挺立在那，瞧见走过来的她之后，漆黑的眸子在夜里格外明亮。

宋池鱼没看他，目光落到离门更远一点的地方。那里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帽檐盖住了大半个脸庞。

“魏诚然。”她轻声叫他，温和的嗓音让一边被直接忽略的男人脸直接黑了下去。

少年应该是蹲久了，听到声音恍然抬头，眼神茫然无措，在看到声音传来对象是宋池鱼后，下意识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乖巧地叫了一句：

“姐姐。”

没等魏诚然起身走过去，顾渊抢先一步就走到她面前，拽住她手腕，眼角垂下去，语气透着股哀怨：“我也在这。”眼神黯淡地看着她，像是再抱怨你为什么不先叫我。

宋池鱼懒得和他废话，甩掉他的手就走到另一边。

顾渊脸更黑了。

“我白天不是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吗？”她小声训着面前的魏诚然，“你怎么又过来了？”

少年站在斜坡下面，视线差不多和她齐平，勾起嘴角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你说是你说，我来是我来，姐姐你总不能连我去哪都要管吧？”

宋池鱼被他的逻辑折服，无奈叹气，轻声劝：“你愿意去哪就去哪，这件事我确实管不了。但你现在是个高三生，成绩也不够好，整天翘课算什么？”

魏诚然耐着性子听完，随后低声反驳：“我现在不是倒数第一了。”

“？”

“正数二十五。”

宋池鱼被气笑，“你们班统共才二十七个人。而且最近还转来了两个复读生。”

魏诚然不禁皱眉：“你怎么知道？”

想起补习班那两个混混，宋池鱼脸色慢慢黑了下来，她叹了口气，转而厉声冲他说：“我怎么知道不重要。反正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学习，而不是用来讨好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况且讨好我也没用。”她轻声念叨，“我没钱也没房更没车，你有那么多时间还不如好好学习，让宋康高兴，到时候想要什么就是什么。”

毕竟那家伙现在那么在乎他儿子，估计到时候魏诚然说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给他摘下来。

“如果我想要姐姐呢？”

魏诚然低声说，抬起脑袋直视她，眸色暗沉，像是卷了一层雾气。

宋池鱼不禁皱眉，心底有些某名的抵触。

半晌她伸手，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肩膀：“你现在如果说想要妹妹弟弟还有可能，但姐姐，估摸着是不可能了。”

毕竟以宋康那个狗样子，说不定那天就给他带了个弟弟妹妹回来。

少年没有应声，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呵。”

宋池鱼听着他冷笑，眉头拧了拧，不知道这小孩心里想到了什么。

“姐姐说话太肯定了。”

沉默半晌，他轻声开口，语气变温和：“未来谁能保证呢？”

“毕竟姐姐当初嫁给顾渊的时候，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走到离婚吧？”

又是阴阳怪气，宋池鱼都习惯了。

她伸手理了理碎发，“随你怎么想。”

魏诚然抬眸，看到她漠视的脸庞，眼角微红，手指紧紧攥紧了衣角。

“还不走吗？”她冷声问他。

魏诚然却突然低声问：“你要和他复合？”

宋池鱼被他跳脱的思维弄无语了，无奈叹气：“你从哪看出来我要和他复合的？”

“你让我走，不让他走。”

他冷声道。

宋池鱼脸上瞬间滑下几道黑线。

这他妈都要争吗？

她转过身，朝门边那人招招手。

顾渊连忙走到她面前，嘴角勾了勾，刚想说什么就被女人冷漠的声音打断：“你也回去。”

男人嘴角轻撇，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就住这。”

宋池鱼：“？”

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房卡，上面清清楚楚写的是她对门的房号。

魏诚然也看到了，眼神暗了暗。

宋池鱼冷声：“你钱多的没地方花了是吧？”

顾渊反问：“不行吗？”

宋池鱼扶额：“你可以捐出去。”

顾渊手插着口袋：“我乐意。”

宋池鱼：“……”

转头看向一边的魏诚然，顾渊一脸的得意，冷笑着开口：“既然如此，还请宋公子就早点回家吧，免得回去太晚了不安全，还惹得宋总担心。”

魏诚然眼皮微掀，看向那人是满眼的冷漠。

“不劳顾总费心。”

宋池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画风，表情有些无语，不明白他们差那么大岁数是怎么吵的起来的。

伸手拉过魏诚然的胳膊走到一边，她掏出手机一边问一边找着号码：“现在天色也晚了，我打电话让李燃过来接你？”

魏诚然表情有些怔愣地垂下眸，视线集中在她握着他胳膊的手指上。

宋池鱼疑惑地抬头看他：“听到没？”

眼前人勾起嘴角笑了笑，表情松弛下来，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打完电话，宋池鱼便立刻放开手，抬头问他，语气温和：“李燃说他大概十分钟左右到，你一个人在这等可以吗？”

魏诚然垂眼看她：“……有点冷。”

“之前不是耍帅就穿一件吗？”宋池鱼勾起嘴角，伸手重重地拍了下他背：“现在知道冷了？”

他乖巧点头：“嗯。”

“那你去保安室呆着吧。”

宋池鱼轻声说。

魏诚然：“……”

-

送走了一脸阴沉的小屁孩，宋池鱼这才回头，抬眸盯着身后的男人。

“我听张律师说，庭审你也会去现场。”

顾渊垂眼，看到她冻红的耳朵，身子往前靠了靠，轻声应答：“嗯。”

“那挺好。”宋池鱼脚尖轻点，脑袋摇了摇。

“没事就回去吧，这也挺晚了。”

她少见地没和他争执，态度温和地开口让他回去。

顾渊见她如此，嘴角勾了勾，立刻就顺杆爬了起来，“我今晚也住这，陪你一起回去。”

宋池鱼抬眸睨了他一眼，眼神平静，看不出是什么心情，轻声应：“随你。”

路过保安室，她惯例和里面的大爷打了个招呼，大爷笑着回礼，眼神却在看到她身后跟着的男人时瞬间变了态度。睁大眼睛，怀疑地盯了那人好几眼。

顾渊表情有些愠怒。

汽车刚刚让闻屿过来开走了，现在正好就可以陪着宋池鱼走路回去。

月亮高垂，露出半边明亮。

宋池鱼走的很稳，一言不发。顾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目光紧紧盯着她背影，仅如此，就很安心。

一路走到三号楼的电梯前，顾渊看着界面里从二十层往下降的层数，嘴唇终于控制不住开了口，哑声问道：“盼盼睡了？”

宋池鱼没看他，点点头：“嗯。”

顾渊嗫嚅着开口：“关于离婚的事，我……”

“留到法庭上说比较好。”宋池鱼打断他，语气温温柔柔的，倒也没什么攻击性，但就是听的他很难受。

很生分。

电梯在眼前停下，二人一起走进去。

顾渊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宋池鱼先开了口，语气平静，还带着些许笑意问：“怎么突然想到搬过来住？”

男人侧目看她，眼神里的光亮毫不隐藏，语调温柔又缱绻：“因为你在这边住。”

“哦。”宋池鱼拖长语调，嘴角微扬：“那确实是挺痴情的，不过公关稿应该都已经写好了吧？到时候如果要拍照的话，麻烦提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打扮打扮。”

电梯门倒映着两人并肩的身形。

顾渊看着向她的眼神先是僵硬，再是愠怒：“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公关赢你。”

“那是为了什么？”她扭头看他，嘴角含着笑意，眼神却是冷冰冰的：“为了追求我吗？”

顾渊反问她：“不行吗？”

宋池鱼眸子微楞，半晌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啊！”

随后轻点几步走到他跟前，语气低沉：“那你就把我这五年经历过的都经历一遍，我就答应你的追求。”

不等顾渊应声，她自己就率先摇了摇头

“我在想什么呢？你怎么可能会答应呢？毕竟你这样的人……”

“是最讨厌别人踩在你的自尊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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