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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宋池鱼就没再见过顾渊了。

说是不见，但也只是限于面上的不见。每日办公桌上都会出现的一束蓝色鸢尾，家里隔三岔五的快递送上门,手机上夜夜的短信问候，都是来自某人的手笔。

他像是在,又像是不在。

只可惜宋池鱼一条都没有回复。

天气阴沉，这天是魏诚然进组的日子。

综艺录制不过短短十五天,一结束刘姐就赶忙给他安排了接下来满满当当的行程通告。拍的是一部小说改编的现代校园剧,他演女主的校霸弟弟,性格桀骜不驯却又心思细腻,是个很讨喜的角色。

果不其然,定妆照一出,因为出众的长相,外加上小说里悲情的人设背景，他的名字很快就挂上了上升热搜。

随后又有人扒出了现实里他孤儿的家庭状况，高中靠补助，大学靠兼职，两相比对,更遭人怜爱,美强惨的人设瞬间就立住了。一天之内微博粉丝就涨了几十万，紧随而后的工作邀约也越来越多。

可宋池鱼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

宋康的事还没爆出来，就算真如他所说，他不是宋康的儿子。但母亲未婚先孕，私生子的名声一辈子也摆不掉。

这边宋池鱼还在愁眉不展,那边宋澜就打来了电话。

“年年，你下午有空吗？”宋澜声音沙哑，低声问。

宋池鱼低眸看了看手边的行程表,扶着手机道：“你说。”

“阿姨家里出了事，回老家了，下午估计不能送盼盼去学校。我这腿没好，不能下地，你看你能去送她去学校吗？”

宋澜前不久出门，不小心拐了脚，还在养伤，送盼盼上学的事就让阿姨在做。

她听完，转了转手指上的笔，道：“那我就让小七去送。”

宋澜应声：“行，你让她下午一点钟过来。”

宋池鱼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挂断电话。

手指划到小七的名字，她眼眸不经意地愣了一瞬，半晌手指往上一划，点到了顾渊的名字上面，拨通。

对面很快接通，但没说话。

沉默了十几秒后。宋池鱼才轻笑着开口：“顾渊？”

“我在。”男人立刻回答，语气轻缓，声调压得很低，叫她名字时有些低沉：“年年。”

宋池鱼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问：“你下午有事吗？”

“没事。”顾渊回答，桌前站着的闻屿立刻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行程表，表情有些呆楞。

宋池鱼轻笑：“那正好，你下午帮我送盼盼去学校，可以吗？”

“盼盼？”顾渊语气欣喜，但又隐隐夹着慌乱。

“嗯。”她应声，“地址我到时候会发给你，你一点钟去接她上学，下午五点的时候，再去接她放学。”

顾盼现在读小学一年级，学校离家不算近。

对面顾渊很快答应，却没有挂断电话，沉默了几秒才忐忑开口，语气带着格外不符合人设的试探：“你明天，有空吗？”

宋池鱼眼尾轻挑，抬眸看了看日历上的日期，嘴角一勾：“明天你生日。”

顾渊似是没想到她还记得，语气里的喜悦压也压不住：“对，那你明天……”

“我明天要工作。”宋池鱼突兀出声，打断了他。

电话那边立刻便没了声，顾渊脸色发白，握着手机的指尖慢慢泛白。

她起身走向落地窗，垂眸盯着那来来往往的人流，半晌轻笑着开口，语气漫不经心：“不过…我晚上可能会有点时间。”

短暂的迟疑立刻给了那人微小的希望。

他抢着开口：“一会也可以，只要你能来。”

宋池鱼闻言立刻勾唇一笑：“那行，不过地址由我来定。”

对面的人此刻早就狂喜过了头，哪还会去思考这些东西，连忙应声答应了。

挂断电话，宋池鱼垂眸看着手机页面，上面是顾盼在英国时期拍的一张照片，女孩笑意盈盈，穿着黄色雨衣，像是永远不会停止燃烧的小太阳。

-

顾渊在中午十二点半到了公寓楼下。

闻屿坐在驾驶座，看着后视镜里拧紧眉头的男人，一脸的忐忑不安，不禁出声劝解：“老板你不必那么紧张，小姐她肯定也很想你。”

顾渊闻言，抬头冷冷瞪他一眼：“你哪看出来我紧张了？”

闻屿咽了咽口水，轻声说：“您手都在抖……”

顾渊立刻反手摁住手指，沉默：“……”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闻屿便下车提着准备好的玩具礼物，跟着顾渊上了楼。

按响门铃，半分钟后，房门打开，出来了一个带着小黄帽的女孩，肩上背着黄色的小书包，脸上的表情先是不解，再是生气，最后是难过。

她沉默地垂下脑袋，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笑眯眯地冲上来抱住他脖子，然后甜甜的叫他爸爸，取而代之的是无言以对。

小孩藏不住心思，短短的情绪变化尽数被顾渊收入眼帘。

他眸光有些闪烁，随后故作自然地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把闻屿手上的玩具都接过来，递到她眼前，温和地说：“盼盼，这些都是爸爸给你买的玩具，你看……”

“我早不玩这了。”顾盼轻声说，随后别过眼去，不看他。

顾渊脸色有些尴尬，提着玩具的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最后还是顾盼先开了口：“妈妈让你来送我吗？”

顾渊点点头。

顾盼：“那走吧，不然迟到了老师会生气的。”

顾盼走出门，随后又扭头乖巧地朝着屋子里叫了一声：“外婆我走了。”

里面传出宋澜沙哑的应声。

房门被轻轻关上，顾盼也不管那身后的人，背着自己的书包就走到了电梯边，踮起脚跟按下下行键，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顾渊眼底微暗，但很快走了过来，站在她身侧陪着她。

一直到上车，顾盼都没有和他说过话，她像是完全无视他了一样。明明会乖巧的和闻屿打招呼，点头叫“闻叔叔好”，但就是一个字也不愿施舍给他。

顾渊自知有愧，这三年没有陪在她身边，肯定不可能让她立刻就接受他的出现，所以只好选择怀柔政策，小心翼翼地和她找着话题聊。

可小姑娘却丝毫不领情，挎着的嘴角都可以吊起一个酱油瓶了。顾渊也无法，只能任由着沉默蔓延。

到了学校门口，顾盼更肆意了，也不等顾渊推门，就直接自己开门跳下车跑了。

他连忙下车跟上，拉住了她的胳膊，语气有些急：“顾盼！你这样跳车很不安全知道吗？怎么那么不听话？”

顾盼受了训，心里更气了，没搭理他，依旧撅着个嘴。

把顾盼交给了门口等着的老师，顾渊站在一边。

女老师笑意盈盈地拉过她的手，大抵因为是第一次见到男人，不免好奇地问起顾盼，是不是她爸爸？

顾渊刚想应声，就听见一边顾盼突然开口大声说：“他不是我爸爸。”

“我没有爸爸。”顾盼低声又补了一句，随后眼圈就红了，也不管门口的老师，一个人往教学楼跑去。

顾渊身子立刻僵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

门口的女老师表情有些怔愣，随后抬眸，淡声问：“您和顾盼的母亲，是离婚了吗？”

顾渊愣了几秒没作声，随后黯然地点点头。

女老师见状表情也沉了一些，缓缓开口：“之前顾盼曾经来找过我，问过我，离婚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对他们这种年纪的小孩，影响特别大，作为她的班主任，我希望你们这些做父母的，可以替他们负责。而不是想结就结，想离就离。”

顾渊垂着脑袋听教训，随后哑声开口：“这件事是我的问题，不怪她妈妈。”

女老师了然地点点头：“看出来了。之前不管报名也好，家长会也好，都是顾盼她妈妈一个人来的。”

“真的很辛苦。”女老师继续轻声说。

天色阴沉，乌云压境，似乎风雨欲来。

顾渊垂着眼眸走回到车里，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

闻屿坐在驾驶座上，沉默许久一个字没说，只能安安静静地等着顾渊发话。

手机此刻突兀响起，是宋池鱼打来的。

“送到了吗？”她低声问。

顾渊克制着语调嗯声答复：“送到了。”

宋池鱼听着他语气不对，轻笑着问：“她不认你对吧？”

顾渊眸色瞬间变暗。

“这不怪我，顾渊。”宋池鱼冷淡开口，“我瞒了三年，好心好意地替你维持着一个好父亲的形象，结果呢，回国之后，她想见你，偷偷拿我的手机给你打电话，电话通了，对面却是你和黎嘉佑在说离婚的事，她不仅听完了全程，事后还跑去问了老师。”

“所以这能怪谁呢？顾渊。”

宋池鱼现在都还记得那天老师给她打电话的情景。当天晚上她恍恍惚惚回家，顾盼还躺在床上没睡着，见她进来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弯着嘴角对她笑，语调甜甜的：“妈妈你来了。”

她上了床，躺在她身边哄着她睡觉。

中途小姑娘却突然开口，迷迷糊糊地说：“如果盼盼是男孩子就好了，这样爸爸就不会和妈妈离婚了。”

宋池鱼呼吸瞬间凝滞。

她一直以来最担心的，就是让盼盼走她的老路。她不想让顾盼一辈子都被重男轻女的思想束缚，可是不管是黎曼也好，还是过去的那些年她和宋康之间的事情也好，多多少少，都让她受了影响。

宋池鱼声音有些哽咽：“顾盼本就心思敏感，又受了你那个妈的影响，下意识地觉得我和你离婚的事，是因为她的原因。不认你，也没有多奇怪。”

“其实这样算起来，真正错的人应该是我，我不该和你结婚，不该和你离婚，不该出国，不该回国，不该让她打那通电话，更不该为了所谓的报复，答应和你复合。”

顾渊听着她的话，嘴角苦涩地勾起：“所以你这算是变相承认了吗？承认为了报复我，才和我复合。”

“对啊。”宋池鱼轻笑着应声。

“这才刚开始，顾渊。”她说。

“我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小宋姑娘是真的疯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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