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从天空飘落。
一会功夫,雨点越来越密。
闪电,一道道从天空划过,照亮整个山岭。
桑丹凤很是恼火,本来是精心设计的圈套,满可以一举杀死段屠龙,却让他奇迹般地漏了网,虽然手下审问俘虏的结果,并不能认定戴斗笠的人就是段屠龙,但是桑丹凤却是深信不疑。
“那就是段屠龙,不会错。”
更无奈的是,雨点越来越密实,火把都给浇灭了,在这样黑暗的雨夜,没有火把,搜索残敌根本就不可能,就算有人躲在离你三尺远的地方,你都看不到。
只能收兵。
桑丹凤命令:“回盘龙洞。”
一行人冒着雨,翻过一道山梁,来到一处阳坡上的山洞,这是桑丹凤的一处窝点。
山洞很大,足有五十米深,里面有好几个洞厅,还有支洞,可以松松快快地容纳一两百人,而且洞口居高临下,是个易守难攻之处。
大家身上都淋湿了,跑进洞口,有把守的喽罗将桑丹凤等人接进去,向她报告:“寨主,马背峰的战斗已经结束,弟兄们已经撤退到红枫观,有几个受伤的,敌人都退到山下去了,果然是宋国辉的人马。”
“唔,”
“寨主,好消息,咱们缴获了一把盒子炮,就是从暗藏的探子身上缴获的,崭新的德国造,里边满满一槽子子弹。”
“唔,”
桑丹凤依旧面色阴沉。
对于“绿林盗匪”来说,枪支非常稀缺,整个狮虎山也没几支枪,而且还都是老掉牙的汉阳造,不一定能打得响。刚才伏击段屠龙的时候,伏兵使用了一支汉阳造,然后还得用土造老火枪。快枪,是最珍贵的。喽罗所说的盒子炮,是德国毛瑟手枪的俗称,威力大,可连发,是极为难得的武器,能够在战斗中缴获盒子炮,是件大喜事。
可是桑丹凤对于没有打死段屠龙,格外遗憾,对缴获盒子炮这样的喜事,也变得冷淡了。
罗汉雄劝她,“其实今天已经很成功了,可以算大获全胜。”
“你知道什么,段屠龙逃掉了,以后不知道会有多麻烦。再想捉他,难上加难。”
桑丹凤毫不客气地冲他发火。
话语里带着一股子火药气。
罗汉雄无奈地摇摇头。
对于桑丹凤的脾气,他早就习惯了,说风就是雨,一会一变脸,平白无故就来一顿枪火都毫不奇怪。
只不过今天确实应该算是胜利,至于没有尽善尽美,有时也是天意。这姑娘,要求也太高了。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完美的?
……
罗汉雄脱下湿衣,换上了一身喽罗穿的黑衣。
他在洞厅边角的草铺上躺下来,舒展舒展腰肢。今天——确实太累了。
蔡金刚躺在他的旁边,手枕着胳膊,闭目养神。
有个黑衣喽罗走过来,蹲在蔡金刚跟前,说道:“喂喂,老蔡,推牌九。”
土匪们闲来无事的时候,赌牌九,猜宝,是最司空见惯的事情。
蔡金刚躺着不动,摇手,“去去去,我不干,老子没钱。”
小喽罗又来捅咕罗汉雄,“喂喂,新来的,推牌九。”
“我也没钱,”罗汉雄断然拒绝。
对于这类赌博,他向来毫无兴趣。
小喽罗吃了瘪,甚是无趣,蹲在旁边嘀咕,“哼,都是穷鬼,两毫子的牌九也推不起,一辈子的穷命。”
罗汉雄闭着眼睛,不愿意理他。
有人拨拉他的胳膊。
罗汉雄挥手,“去去去,不玩就是不玩。”
“罗汉雄,”声音清脆,是女声,“小姐叫你呢,有事。”
睁眼一看,却是阿萝。罗汉雄赶紧爬起身来,抱歉地冲她笑笑,然后跟在阿萝身后,来到一处支洞,这个支洞显然经过开凿修整,还安着板门,有个黑衣人在洞口站岗。
进入洞内,一眼看见脚边坐着个被绑起手脚的俘虏,蜷缩着,没精打彩。
桑丹凤坐在一张竹椅上,面前支着一个画架,手里拿根毛笔,旁边放着颜料、墨水,似乎正在作画。
这情景令罗汉雄颇觉奇怪,难道桑丹凤在给俘虏画肖像吗?这个俘虏,便是刚才在一线桥战斗的时候,给逮住的,桑丹凤审问俘虏,这很正常。
画像……就难以理解了。拿着俘虏当模特?
阿萝拽过一张竹椅,示意罗汉雄坐下。
桑丹凤并没有理会罗汉雄,而是继续拿着毛笔,在画板上涂抹,勾勒一阵之后,把画架斜过来,问那个俘虏,“喂,你看,我画得象吗?”
画板上,是一个男人的头部肖像,画得非常传神,三十多岁,阴沉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一股深沉的凶光。却并不是蜷曲在旁边的俘虏。
“象,象极了,简直跟他一模一样。”俘虏像鸡啄碎米似的连连点头。
桑丹凤冲阿萝命令道:“带下去。”
阿萝将俘虏带出洞外。
忽然罗汉雄惊讶地“啊”了一声,瞪大眼睛,盯着桑丹凤那张画。
他并不是因为桑丹凤的画技吃惊,而是因为——这张肖像画上的人,他认识。
这个人,不就是自己在来狮虎山的半路上,碰到的霍德宇么?
……
霎时,罗汉雄脑子反复回忆。
没错,霍德宇,就是他,桑丹凤的画工很好,生动传神,尤其是那双冷冷的眼睛,一点错都没有。八壹中文網
一时没反应过来,桑丹凤怎么会把霍德宇,画出来?
……
“喂,大笨猪,你发什么愣?”
“小凤,你画的这是霍德宇,我认识他。”
“他不叫霍德宇。”
“那叫什么?”
“段屠龙。”
……
罗汉雄的眼珠子又瞪大了。嘴巴也张大了。
霍德宇是段屠龙?
这事儿——似乎有点不象,怎么会?
忽然桑丹凤“嘻嘻”一笑,用画笔指着罗汉雄的脸,“你太棒了,就这幅表情,真是天下第一,你别动,我把你的脸给画下来,保证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听见她的嘲笑,罗汉雄赶紧把嘴巴闭上,把脸上的吃惊表情,都给收起来。尽量恢复正常。表情收缩得过快,有点喜剧效果,又引起桑丹凤一阵“嗤嗤”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