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虎一听,气急败坏,“咣”地就踹了家丁一脚。
这个家丁也太没眼色了,竟然实话实说,简直是个笨蛋!若说抓错了人,也倒罢了,如今人家军队的人上门问罪,好言赔罪,放人就是,你把人家吊在房梁上……这事实在说不过去。
“混蛋,饭桶。”郭老虎冲着家丁咆哮。
家丁被踹得不知所措,蒙里蒙登地说:“是是……老爷,我这就把人从房梁上放下来。给您押过来。”
“快点!混蛋,不是押过来,是请过来,明白吗?”
“是,是。”
家丁转身出去。
洪大楷冲着罗汉雄和石锁道:“你们去看看。”
罗汉雄石锁也随在家丁的身后,走出门外。
他俩绕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一座偏院,俩人左顾右盼,见郭家果然豪阔,前后三进院子,偏院跨院,曲径回廊,古朴精致,只是显得很老旧,看样子,宅子是祖上留下来的。
那家丁匆匆走向厢房,将梅红灵给带出来。
梅红灵的目光中放着怒火,一言不发,她并不知道接下来,这些如狼似虎的郭家爪牙,还会做什么。
那家丁朝鞠了一个躬,“姑奶奶,请宽恕。”
见梅红灵没出声,家丁又陪着笑脸说道:“姑奶奶,您请移步,那边有人来请您了。”
他朝着罗汉雄和石锁一指,“您看,这二位军爷,是特地来接您的。”
石锁和罗汉雄都穿着军服,梅红灵瞅了他俩一眼,目光中的怒火,丝毫未减,她也不知道,这俩大兵是什么角色,因此防范之心,并未稍去。
石锁跨上一步,“梅姑娘,请跟我来。”
“干吗?”
“咱们去岳阳。”
梅红灵一动没动。
罗汉雄在旁边对家丁说道:“行了,没你的事了。”
“是,是,”
家丁正巴不得呢,连声应答着,赶紧溜掉了。
罗汉雄上前一步,对梅红灵低声说道:“自己人,我们是何老师派来的。”
“啊?”
梅红灵一愣,眼睛亮了。
何老师派来的……原来是自己人到了。她被抓到郭家以来,望眼欲穿,就是盼着自己人来救。她心里知道,同伴小月逃走之后,一定会去求援。
没想到,援兵这么快就到了。她的心里陡然涌上一股热潮,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你们……”她用热切的双眼看着这两个身穿军服的人。声音很是激动。
没办法不激动,自己落入虎口,危在旦夕,谁知道那郭老虎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现在好了,自己人终于来救自己了。
……
罗汉雄道:“这里说话不便,你立刻跟石锁回岳阳,去见何未原,事情的经过,半路上再讲。”
“好的。”
梅红灵答应一声,跟了石锁,大步走向郭宅外面。
……
看着他们走出郭宅大门,罗汉雄这才放下了心。
有石锁这头猛虎保护,梅红灵自可安全无虞。
他转身走回郭家的客厅,对洪大楷说道:“班长,人已经领出来了,跟着石锁回城了。”
“唔。”
洪大楷点点头,慢慢饮着茶水。
郭老虎在旁边,尴尬地笑笑。
罗汉雄继续说道:“班长,我刚才在郭先生的宅子里,观察了一把,果然不错,老郭是个精明人,院里各处,都有机关,回廊、隔墙,都可做掩体,房顶上修有工事,构成射击夹角……”
郭老虎一听,吓了一跳。
罗汉雄这几句话,直是鸡蛋里挑骨头,而且是生搬硬凑,把他往死路上推呀,如果硬给栽上一顶“心怀不轨,暗修堡垒”的罪名,在战乱时期,那可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坏了坏了。
这几个大兵,显然是借机生事,要好好坑自己一把。
本想拿着二十块大洋消灾,看来……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的丘八,胃口可是不小。
想到此处,他心里那个后悔呀……简直没法描述了,为什么鬼迷心窍,抢了这个小姑娘呢,这他奶奶的真是耗子给猫捋胡子,没祸找祸呀。
他冲着罗汉雄鞠了一躬。
“老总,您……饶了我吧,郭某知错了,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您您……您是我的活祖宗,老郭求求您了。”
罗汉雄笑道:“郭兄,你客气什么呀。我其实挺佩服你的。”
“我……唉唉,我的亲大爷,您抬抬手,放过郭某这一回。”
他转身冲着门外的家丁喊道:“取一百大洋来。”
须臾,家丁带着一堆洋钱,进入客厅。
郭老虎满脸陪笑,把那些白花花的大洋,一半放在洪大楷面前,其余一半放在罗汉雄面前。
“洪班长,您二位请收下这些薄礼,郭某知道错了,请饶恕小人这一回,大恩大德,永远铭记。”
洪大楷哈哈一笑,“老郭,客气了。”
他知道,要榨的“油”已经差不多了。
站起身来,拍拍郭老虎的肩膀,“放心吧,此事,我会在团长面前,给你美言,尽量遮掩过去,咱们是朋友嘛,相识就是缘份。我这个人是最讲朋友交情的。”
“是,是。”
郭老虎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洪班长,请跟我去喝几杯。”
“不必了,今天晚上,还得赶回团部交差,郭兄,告辞了。山高水长,来日见。”
“嘿嘿,来日见,来日见。”
背着沉甸甸的银洋,罗汉雄和洪大楷走出郭宅的大门。
……
……
回到城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罗汉雄背着一袋子银元,进入钱小龙的家。
本来,钱太监下葬之后,别人尽可离去,但是小龙却眼巴巴地不想让大家离去,桂淑霞对何未原说:“何老师,让罗汉雄和石锁,在这儿住几天如何?小龙我们娘俩,也有个说话的人。”
何未原道:“那这样,我们都住这儿,霞妹子,咱们既然是一家人,我也不客气了。”
就这样,大家都宿在钱家。
当罗汉雄匆匆走进钱家厢房的时候,看见石锁、梅红灵、王小月、何未原等人都在,大家正在谈笑风生。屋里气氛热烈,一片喧哗。
“喂,你们看,”
罗汉雄兴冲冲地把钱袋子往桌上一丢。
“好家伙,今天我算开了眼了,好大的竹扛,敲了这么多洋钱,这油水榨的,令人发晕啊。”
袋子里白花花的银洋,稀里哗啦地响。
罗汉雄犹自感慨,摇着头道:“真想不到,洪大楷可真拉得下脸,敲起竹杠来,又凶又狠,往死里下手,把那郭老虎弄得呀,真是灰头土脸。”
石锁道:“怎么着,你可怜他?依我说,这种人,杀了都不多。”
“我不是可怜郭老虎,我是感叹洪大楷,一笔竹杠就能发财,这些当兵的,真是心狠手辣,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