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秃主动自杀了。
他用盖天霸的短刀,杀死了自己。
……
短刀入胸,程老秃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狞笑。
他用凶狠的目光紧盯着盖天霸。
身子慢慢瘫软下去。
盖天霸吃了一惊,他拿着刀抵住程老秃胸口,本是威吓,却没想到程老秃乘机自杀了。他手一松,程老秃“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浑身是血,面目狰狞。
……
罗汉雄走进了竹林。
涌入鼻子的,是黑火药呛人的气味,以及血腥气。眼里看到的,是被火药喷黑了的竹子,散乱的竹叶,溅在竹节上的血迹,扔在地上的刀枪,翻倒的尸体……
来到盖天霸身旁。
他看见了程老秃的尸体,程老秃满脸满身都是血,胸口上的窟窿,血还在往外涌,他的秃脑袋几乎是个血葫芦,大睁着眼睛,看上去格外恐怖。
“这是程老秃吗?”盖天霸问。
“是,如假包换。”
罗汉雄看了一眼,觉得恶心,便扭过了脸去。
虽然自己被程老秃绑架上山,刚刚脱逃出来,但是看见程老秃死的惨状,还是心里有些不忍。
一个土匪头子,就此命丧黄泉。
……
战斗已经结束,盖天霸取得了完胜,程老秃手下那些土匪喽啰,一个都没跑掉,除了打死的,便全部抓了俘虏。
战场被打扫过了,尸体被拖走掩埋,竹林内外,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一些残留在竹茎上的血迹和黑烟。
罗汉雄跟着盖天霸,来到蔡记烧锅里。
在烧锅的帐房里,盖天霸对他说道:“罗兄弟,仗打完了,你先不必急着回去,再帮我个忙,如何?”
罗汉雄有些不乐意了,“盖兄,你不是说过,收拾了西天佛祖,就放我回岳阳吗?现在又不让走,是把我当俘虏了吧。”
“不是不是,”盖天霸笑道:“你若非要走,盖某绝对不留,是这样,刚才这一仗,逮住了好多程老秃手下人,我们这一行,讲究的是大鱼吃小鱼,逮住俘虏,便收归帐下,为我所用,你识文断字,帮我审俘,把他们的姓甚名谁,老家在哪儿,祖宗十八代都有谁……全都给记录下来,登记造册,以便日后辖制,我手下那些粗人,打打杀杀还凑合,做这些事,实在勉为其难。兄弟,我不白使唤你,五块大洋,如何?”
“好吧。”
罗汉雄答应了。
他心里明白,如果盖天霸真不想放自己,那么想走也走不了。
“盖兄,你说话可要算数。”
“说实话,罗兄弟,我对别人说话,可不一定算数,但是对你,却是绝对算数。事情很简单,我还有求于你,以后还指望着靠你引茬,与军队上的陈副官,拉上关系呢。你就是我的贵人,所以说,盖某敢得罪天王老子,也不敢得罪你罗汉雄。”
“你可别给我戴高帽。”
“说谎是兔子。”
“好吧好吧。”
罗汉雄留了下来,他帮着盖天霸手下,审问俘虏,登记造册……做起了文书记室之类的差使。这些事情很麻烦,搞了将近一天功夫,刚刚搞妥。
他决定在烧锅坊里休息一夜,明天一早上路。
谁知道,小芳在夜里忽然发起烧来。
他们俩为了安全,还是睡在一个房间里,对于罗汉雄和小芳来讲,这样也习惯了,大家和衣而卧,谁也不会有其他想法。
小芳从洞里逃出来以后,身体就有些不适,怕罗汉雄担心,一直也没吱声,一天一夜没休息,便支撑不住,半夜里额头发烫,浑身发冷。
“糟糕,”罗汉雄说:“你可能是受了风寒。”
“我没事的,能走。”
罗汉雄摇摇头。
给她烧了些热水,喝了下去,小芳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晨,小芳的身子不但没见好,而且全身酸软,站起来腿脚打晃,根本就不能走远路了。罗汉雄安慰她道:“不要急,在这个烧锅里休息一两天,再回岳阳也不迟。”
“哥,都是我连累你。”
“你这叫什么话。”
罗汉雄从烧锅坊里找了些香菜、葱白、豆豉之类,给小芳熬汤喝,但是眼前又没有懂医道的人,只能慢慢用浆水调养。
盖天霸闻听之后,对罗汉雄说:“要不这样吧,等我打完了仗,派两个弟兄,绑副担架,送小芳回岳阳。现在人手紧,分拆不开,你得等我打完仗。”
罗汉雄吃了一惊,“怎么,你还要打仗?”
盖天霸笑了,“当然,否则我在这个烧锅坊里耗着干嘛?早就远走高飞了。”
“跟谁打仗?”
“西天佛祖。”
罗汉雄:“……程老秃不是已经被你打死了吗?”
盖天霸得意地一笑,“程老秃死了,可是他媳妇还没死啊,说实话,眼下窟窿山的事,孙玉香当了一大半的家,她才是真正的山寨之主。”
罗汉雄有些纳闷儿。
孙玉香在山上啊,难道她要下山?
况且就算孙玉香下山,盖天霸怎么能知道她的行踪?
不太明白。
不过,罗汉雄懒得跟盖天霸问这些事,他也不想知道。
土匪们之间打仗,火拼,与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们谁胜谁败,更是与我姓罗的八竿子打不着。
那孙玉香不是好东西,自己险一险就死在她手里。这回……被盖天霸打死才好呢。
……
罗汉雄就在烧锅坊里住下来。
他只守在小芳的跟前,给她烧水喂饭。
小芳的眼睛红红的,怔怔地瞅着罗汉雄,幽幽地说:“我觉得……象是在做梦……”
“别担心,你那是头脑发昏,虚寒火旺,养两天就会好。”
“不是,哥,我是说,我从来没像这样被人伺候过,就像是做梦。小时候,我父母就没了,好不容易活下来,被人卖来卖去,当童工,当丫头……总是在伺候别人,现在……真的象是在做梦。”
“那好吧,我就告诉你,以后这个梦,不会醒了。”
“哥,也许你就是我亲哥,只不过小时候失散了。现在又找到了。”
“你这个傻丫头。”
“哥,我嫂子在哪儿?”
“你烧糊涂了,我还没娶亲呢。”
“你别骗我了,我敢肯定,你心里有人,哥,我心里知道得清清楚楚。”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