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雄问道:“刘兄,你在进屋之后发现什么异常举动,或是声音没有?”
“没有,什么也没有,就跟停尸房似的那么安静,顾大栓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如果有打斗,我肯定会发现。”
蔡掌柜道:“屋内肯定有人,多半是顾大栓中了埋伏,被挟持着从后门逃走了,你的动作慢了一步。”
“那……也有可能,你们没有身临其境,体会不到那种奇怪的安静,真是静得可怕,四野寂寥,却又一个人影都没有,心里莫名的发慌,仿佛安静中隐藏着巨大的危险,我当时反正是蒙了,赶紧脚底板抹油,溜之乎也。”
罗汉雄笑道:“山冈上的独立房屋,当然安静,并不是没人,而是你没发现。不管怎么说,你能够把讯息传给我们,洪顺堂表示感谢。”
刘铁龙拱拱手,“罗堂主不必客气,我们李会长交待,敝会与洪顺堂误会日深,如此下去,终非善道,不如大家把话挑明,坦诚修好,之前的种种过节,自可消解。”
罗汉雄道:“谢过李会长,等我有了空闲,再去拜会。”
“谢罗堂主。”
刘铁龙起身,施了一礼,然后便告辞而去。
他走之后,洪顺堂的几个头目,热烈地议论起来。
讨论的重点并非是顾大栓,而是刘铁龙讲的那个“缺了一根手指的白胡子老头”,虽然刘铁龙语焉不详,只是转述只言片语,但是其中透露的信息,却是十分要紧。
蔡掌柜对罗汉雄道:“失踪了的第十任邢堂主,就是缺了一根手指。”
“哦……”
罗汉雄恍然大悟。
如果白胡子老头就是邢堂主,那么对于洪顺堂来说,乃是重大喜讯。他们苦寻三年未果,此时得讯,莫不喜出望外。
尹舵主对罗汉雄道:“堂主,属下以为,事不宜迟,咱们应该马上行动,派人寻找营救邢堂主。”
“等一等,”
旁边有个身板壮实的中年妇人,拦住尹士弟的话头。
这个妇人长了一副壮硕的身板,粗手大脚,泼泼辣辣,看上去跟个“母夜叉”似的,她叫仇春玉,别人都叫她仇大嫂。
她一开口,说话高声大嗓。
“尹老大,你这话说得有毛病,先说刘铁龙这小子,我了解他,扯谎冒泡,无信无义,谁知道刚才这番白话是不是胡说八道?这种人的话,也能信么?”
尹士弟道,“你啥意思,有了邢堂主的消息,不去找么?”
“别扯,我几时说不找邢堂主了,可你先得保住脑袋瓜子不给人搬下来,黄沙会这些家伙几时靠得住?要是李大筢子给你下个套儿,乖乖的钻进去,跟裴老大似的,让人家闷了秧子,哭都找不着北。”
“要是前怕狼后怕虎,不如回家抱孩子。”
尹士弟这句话,一下子把仇大嫂给惹恼了。
她眉毛一竖,登时大发雷霆,“谁前怕狼后怕虎了,你尹老大扫听扫听,姓仇的这一辈子怕过谁?你小子跟我装大尾巴狼,老娘一笊篱把你拍到粪堆里。”
她火势势地站起身来,手里抓起一把铁制的笊篱,似乎一下子就要拍到尹士弟的脑袋上去。
这只铁笊篱三尺长,木柄铁网,比平常的略大,而且笊篱盘上编出许多铁刺铁钩,是专门特制的兵器,这东西若是拍到脸上,立刻就得血肉模糊。
尹士弟是个性如烈火的汉子,自然不怕她,站起来嚷嚷,“你干嘛,耍母老虎威风么?尹某怕你咋的。”
蔡掌柜赶紧拦阻道,“二位,坐下,在堂主面前,岂容如此放肆?”
他这一说,尹士弟和仇大嫂都坐下了。
但是都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互相瞪眼睛。
罗汉雄有些好笑,这位仇大嫂,当真是性子比男人还要火爆。想必在外面是蛮横惯了的。
他朝着俩人摆了摆手,有条不紊地说道:“不必吵,这事不值得吵,你们听我说两句,我觉得刘铁龙今天的话,差不多是真的,这个人,话里没准头是真的,但是贪生怕死见风使舵,也是真的,如果是他害了顾大栓,也不敢巴巴的到咱们这来邀功,邢堂主缺一根手指这档子事,外人应该很少知道吧?”
蔡掌柜答道:“是。”
“这就是了,这话刘铁龙编造不出来,他必定是和顾大栓有过交集,至于那桑树坡和逍遥庄,我敢断定,绝不是黄沙会的地盘,否则他也没必要拿宗瞎子和袁聋子来施障眼法。”
他这一番分析,有理有据,甚是明白,洪顺堂一班人,都正坐恭听。
“……再说了,当年邢堂主血书里,有这样一句话,余陷逍遥阵……这是什么意思?刘铁龙遇到的那个‘一户逍遥庄’,恰恰与此印证,各位,邢堂主的血书,刘铁龙是不可能知晓的,那么结果只有一个,邢堂主血书中提到的逍遥阵,已经露头,这才引起顾大栓来不及报告总堂,铤而走险,独自追踪。那刘铁龙,只不过是贪心大发,偶然赶上了,但是他碰到的,是一宗绝大机密,这事本来与他毫无关系,却对咱们至关重要,这一点,他自己恐怕也没搞明白。咱们一定要查个清楚。”
……
尹士弟重新站起身来,冲着罗汉雄深鞠一躬。
“堂主,尹某心悦诚服,您的见解,实在高明,我等万万不及,洪顺堂今后由你执掌,幸甚幸甚。”
仇大嫂也拍了把铁笊篱,快人快语地说:“堂主,你说得太对了,这话才是正理,姓仇的一千个佩服。说实在话,洪顺堂憋屈了好几年了,今后大家都听你的话,咱们必定重振威风。”
尹士弟扭头对仇大嫂说:“说了半天,你就这一句话说对了。”
“滚你的蛋。”
罗汉雄笑了笑,摇头。
他有一种“上了贼船下不来”的感觉,一来二去,洪顺堂主这个位置,自己似乎已经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