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雄松了一口气。
送出一坛酒,把王老坛支应走,这事儿算是便宜。
保安团的几个家伙,闹腾了一阵,终于拍拍屁股滚蛋了。罗汉雄没有丝毫迟疑,将手一挥,两辆马车迅速出了飞龙客栈,驶向官道。
为了缩小目标,大家分成两队,牛九、刘一刀、石锁等人,赶着车走在前面,罗汉雄、小芳和几个弟兄,走在后面,相隔几百米距离。
“喂——汉雄——”
刚刚离开客栈门口,没有几十步,后面传来喊声。
罗汉雄一愣,回头看,只见一个身穿军装的人,正向自己招手。
糟糕。
他认出来了,这个人是陈大德。丘城驻军团部的副官。
这家伙怎么来了?
罗汉雄心里一沉,他赶紧对小芳说道:“你们先走,不要等我。”
“那你……”
“快去,否则很麻烦。”
小芳点点头,用担忧的眼神看了罗汉雄两眼,便匆匆向前走去。
罗汉雄走向陈大德。
他的脸上浮出笑容来,离着老远便抱拳行礼,“原来是陈兄,今天好巧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此刻罗汉雄非常腻歪。
情况很急,偏偏这个时候陈大德来了,但是不应付他是不行的,若是被人瞧出破绽来,马车就危险了,陈大德是个阴险的人,必须小心翼翼。
脸上在笑,心里在骂。
陈大德没有回答他的话,问道:“汉雄,你怎么在这儿,那两辆马车,是怎么回事?”
罗汉雄回答,“哦,没什么,我正在做一笔生意,贩些酒水到火阳,蔡记烧锅出的酒。这不嘛,刚才还被保安团的弟兄,给检查了一通。”
“咳,下回遇到这种事,你就提我的名字。”陈大德表现得很热情。
“陈兄,如果没什么要紧事……”
“汉雄,今天还真有事,要不然,你的生意先放一放,等明天,我和你一起上路,也能保证安全,怎么样?”
罗汉雄可不敢跟他一起上路。
让狼去押送羊,这事儿就坏了。
他笑道:“没关系,既然你老兄有事,让伙计们先去就行了,我留下来。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咱们弟兄,还有什么多余的话么。”
“不是我找你,汉雄,是另有朋友找你。这位朋友很有来头哩,他和你也是老相识了,今天有要紧事。”
“谁?”
“咱们俩先进客栈,他一会就到。”
陈大德卖起了关子。
罗汉雄心里狐疑,只好陪着陈大德一起,重新走入飞龙客栈内。
客栈的伙计一看来了穿军装的,不敢怠慢,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哎哟,军爷,里边请,请问您是——”
陈大德吩咐:“开两间上房,我们要住下。”
“是,是,”
罗汉雄心里一沉,事情越来越麻烦了,这家伙还要住下,干嘛?我什么时候能脱身?
很快,伙计给开了两间最好的房屋,这间乡村客栈,最好的房屋也只是稍微干净一点而已,屋中有一张硬木方桌,几把硬木板凳。
两个人进入屋内。
陈大德关好屋门,忽然朝着罗汉雄深鞠一躬。
罗汉雄吓了一跳,“你……陈兄,干嘛?”
陈大德两臂叉于胸前,施了一个洪顺堂内的叉手礼,低头说道:“堂主在上,属下陈大德参见。”
一脸严肃。
罗汉雄松了口气。
他这才想起来,那陈大德原本算作是洪顺堂弟子,他拜的是钱太监为师,而那钱太监也不知道当初拜的是哪个老头子了。如果这样算起来,如果在洪顺堂内排辈分,那陈大德可比罗汉雄高多了。
不过,罗汉雄是堂主,你辈份高,也得以堂主为尊。
但是罗汉雄心里一清二楚,陈大德这个“属下”根本就是幌子,千万不能拿他当本堂弟子看待。
洪顺堂是个松散组织,核心人员,都是各个舵主手下心腹,这是基本力量,至于那些外围人员,情况各有不同,有事召集,无事分散,这两年堂口衰微,召集也不一定能凑起来。
况且,陈大德的情况,比别人更特殊,这家伙拜入洪顺堂,是怀着阴险目的。
罗汉雄到现在还怀疑,钱太监那天死去,有可能是陈大德给掐死的。
……
罗汉雄笑道:“陈兄,不必如此,你现在差不多已经脱离洪顺堂了,堂口内的规矩,你可守可不守,再说了,咱们是自家兄弟,我也不会在你面前自居什么堂主,和以前一样,你拿我当兄弟即可。”
陈大德道:“我还没有正式脱离堂口,还算是洪顺堂兄弟,咱们俩在外人面前,自然不提这层关系,私下里,你是上司,这个总没有错。”
“不不,不用的。”
罗汉雄可不想给陈大德当上司。
这个王八蛋……你师父多半就是你害死的,我还敢当你的上司?
两个人落座。
罗汉雄问道:“陈兄,你这回出城,有何贵干啊?”
“上支下派嘛,有啥办法,奉了上司之命,缉拿乱党,上头给了七张画影图形,让按图缉查,最近时局不太稳啊,一日三惊,乱党活动猖獗,我们也在城里呆不住。”
“哦,”罗汉雄微微一笑。
原来陈大德也是出来缉拿“乱党”的。他可不知道,自己对面就坐着一个乱党。而且刚刚那两辆离去的马车,就是他们要缉捕的对象。
这件事,颇有意思。
两个人是名义上的“下属与上司”,其实都是面上带笑,笑里藏刀。
“汉雄,这回的差事,不太好办,你和堂口里的弟兄们,还要多给我帮忙哦。大家都是自家人,幸勿推却。”
“没问题,应该的。不瞒你说,这回我还参加了‘剿匪游击团’哩,绥靖地方,人人有责嘛。”
罗汉雄口是心非,顺嘴乱冒。
“当当当,”外面有人敲门。
紧接着,听到门外面客栈伙计高声说道:“里面的军爷,有尊客来访。”
陈大德把门打开。
只见店伙带着一人,正站在门前。
此人头上戴着一个斗笠,中等身材,神色平静,背后背着一个长长的背囊。
背囊的形状,像是一张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