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几百年没有回来了!”
罗德里奥村还是从前的样子,周仰和雅柏菲卡向村民打听阿加莎的消息却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他们只好先回圣域。
“史昂大人!”周仰远远地就望见史昂穿着教皇的法袍站在白羊宫前,激动得想跳起来。
就好像回到了离开的那一天,这三十九年恍若一瞬。
“欢迎回来,这一路肯定很辛苦吧!”史昂温柔一笑,一别数年,他们三人却仍是从前的样子。
“你也是,这些年在圣域也不会轻松。”雅柏菲卡能看出,史昂极力想掩饰的疲惫。不管怎么说,一个人实在是太辛苦了。
“其他人呢?”周仰迟疑了一会儿仍是开口了,只有史昂一个人是有点奇怪。
“新的黄金圣斗士出去执行任务了,应该快回来了。”史昂避开周仰的目光,可有些事是无法回避的。“珀耳塞福涅,在你们离开的第四年就因病去世了。”
“……”
总是这样悲伤的消息,活得越久离去的人就越多,周仰很清楚,她所知的人会一个一个地离去。
“你还记得阿加莎吗?”史昂也不想再继续悲伤的话题于是提起了另一个名字。
“阿加莎!?”雅柏菲卡心里一颤,记忆中的阿加莎仍是那个时不时来圣域送花的小姑娘。这么多年过去了,与她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米诺斯袭击罗德里奥村时。
“阿加莎她还活着!”周仰急忙追问,这可是她挂念了好久的人。
“你们走后的第三年她就来圣域请求留下来当侍女,一直跟着珀耳塞福涅学习。自珀耳塞福涅去世后她便接管了相关事务,十年前她一不小心摔断了腿,就一直住在双鱼宫了。”史昂也认识阿加莎,在她孤身一人来圣域请求留下来时,史昂本是不同意的。“她说,她一定要等你们回来。”
若是早知阿加莎在等他们,周仰一定会在三十年前赶回来的,只可惜这世间命运开的玩笑从未停歇。
周仰他们一路向上,一路上还能碰上几个侍女,圣域还是繁荣了不少呢,周仰心想。
走到双鱼宫时,周仰远远地就看见了坐在双鱼宫前的一位中年女人。岁月虽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掩饰不住她的气质。她先是不可思议地盯着前方,颤抖的双手似是想抓住什么,随后慌忙起身想走下台阶却因腿脚不便一脚踩空就要摔下台阶。
“小心!”周仰幸亏反应快,看她站了起来就赶紧冲了过去,正好在她摔前稳稳地扶住了她。
“阿加莎?”周仰试探地叫了一句,眉眼之间的确有阿加莎的影子。
女人凝视着周仰的脸,又看向了周仰身后的雅柏菲卡,一股难以言表的情感涌上了心头。她紧紧地抓着周仰的手臂,嘴唇微张却说不出一个词,泪水涌出了眼眶。
她无数次幻想的重逢,在今日终于实现了。
“维多利亚姐姐……雅柏菲卡大人……你们终于回来了!”
那一次的袭击,12岁的阿加莎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失去了自己的家。被毁坏的罗德里奥村在不断地重建,她也被自己的一个亲戚收养,离开了雅典。离开前,她听闻维多利亚留在了圣域,其实她也好想留在圣域。这个想法一直埋在心底,自从圣战结束后她就一直想再回来。
15岁那年,她说服了亲戚,以祭奠父亲为由回到了圣域并留了下来。阿加莎跟着珀耳塞福涅学习,渴望着为圣域出一份力。仅一年后珀耳塞福涅便病逝了,阿加莎接管了珀耳塞福涅负责的全部工作直至今日。
“你们还是曾经的模样……只有我一个人变了……”
周仰把阿加莎扶进了屋,雅柏菲卡和史昂去商讨其他的事了,周仰则陪在阿加莎身边耐心地听她讲述过去的事。
“我很羡慕你,维多利亚姐姐。”
已是晚上9点,当周仰正准备离去时阿加莎突然说到。一切仿佛回到了她临走前的那个夜晚,那晚在珀耳塞福涅离去时也说了同样的一句话。周仰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呢?
“我总是梦见,与你分别的那一天。如果那时我也能去圣域该多好……”这始终是她的遗憾,阿加莎一直渴望着能成为她们的一员,最后却做了两个世界的人。
“你也为圣域做了很大的贡献,阿加莎,远比我为圣域所做的多得多。”在周仰眼里阿加莎仍是当年那个阿加莎,那个叫着她“维多利亚姐姐”的小女孩。
摇曳的烛火之下,突然无言。
“这个给你。”周仰走到床边,摘下脖子上的怀表。“这支怀表是当年我在药师岛时一对夫妇为了感谢我而送的。这些年我一直戴着,现在就送给你吧!”周仰将怀表放到阿加莎手里。“我不想说太多悲伤的话,但是阿加莎,我一直都很珍惜与你一起生活的那一周的时光。”周仰紧紧握住了阿加莎的手。
“愿你一夜无梦。”周仰吹灭了蜡烛。
其实,我是想像你一样一直陪在大家身边啊……周仰离去后,阿加莎一人在房内长叹。无论再怎么想弥补,她所失去的时光都无法重演,这将是她一生的遗憾。
同样的夜晚,周仰仰望着满是繁星的夜空,回忆起当年自己向萨莎发誓后离开女神殿的那个夜晚。如今凝视着同一片夜空却是不一样的心情了。
她怎会不知阿加莎的意思呢,若是最初她也和阿加莎一样,现在也许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妇人吧!不……准确地说这样的设想是不成立的,目前看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拥有那样的未来。所以,阿加莎也是被命运所束缚的人么?
周仰不知为何,这些年来她总是在思考着命运……自己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坚定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失神地站在双鱼宫前吹着风。
阿加莎,倘若那时伊斯塞提克让她与阿加莎一同留在圣域,她还会是如今的样子吗?
不……周仰现在大抵了解了一点所谓的命运,再怎么假想,没有发生的事就只是无端地幻想……貌似叫妄想比较合适。
圣域再也不复往日的生机,周仰一边想着一边向白羊宫走去,她还是选择在白羊宫休息。
“您是维多利亚大人吗?”
“?”不知是走到哪一宫了,突然有人叫住周仰可把她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个两个穿着圣衣的男人。一个是摩羯座,另一个周仰不认识。两人看上去年纪不小了,却是很有精神。“是我,你们是?”
“我是新任的摩羯座黄金圣斗士拉卡由,他是天狼座的尤格斯。”
“呃……你们好。”大晚上的,周仰觉得有些奇怪,一是因为陌生人,二是她不习惯别人叫她“大人”。不过很意外呢,竟然会有新的摩羯座黄金圣斗士,所以这里是摩羯宫咯,周仰一抬头看见了摩羯座的标志。
“您介意陪我们坐一会儿吗?”拉卡由说到。
“叫我维多利亚就可以了,实际上我和你们差不多大呢。”周仰对年龄不敏感,大人大人地叫着挺奇怪的。
很奇妙,周仰也想不到他们三人就这么坐在摩羯宫前的石阶上聊了起来。
“诶!!原来是你们啊!”周仰表示震惊,原来拉卡由就是当年艾尔熙德从阳炎带回来的小伙子,放弃了铁匠来当圣斗士。艾尔熙德打四梦神时的炮灰三人组之一。而尤格斯则是当年启动希望之船时本该牺牲的圣斗士。周仰自然是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但一听故事就想起了人物。
他们都活下来了,听拉卡由和尤格斯的叙述,原来有那么多原本在圣战中该死去的圣斗士都活了下来。突如其来的欣喜,周仰开心得想跳起来!当年他们只在圣域呆了三天就匆匆离去,原来那时很多人还没回来。
“如果不是因为那位大人,我们也不会活到今天了。”拉卡由感慨,虽然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却是终生难忘。
“我也是,当初若不是他我一定死在嘉米尔了。”尤格斯也忘不了在希望之船上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你们说的……不会是伊斯塞提克吧?”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了,周仰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年若不是他,我和我的同伴早就死在梦神的手下了,也是他救了艾尔熙德大人。”虽然艾尔熙德最终仍是离开了他们,但要不是当初伊斯塞提克抓着自己让他把福耳库斯投到艾尔熙德与梦神之间隔绝了爆炸,早在那时艾尔熙德就会死去。拉卡由还记得伊斯塞提克,死命地抓着他的手,硬撑着的样子。他之前略有耳闻,突然出现的海神令人怀疑,却想不到他是真的站在圣域这边。
“为了启动希望之船,我的同伴都接二连三地牺牲了,我本想随他们而去牺牲自己来启动希望之船,是他拦下了我,告诉我让我替死去的同伴好好活下去。”仿佛是昨天的事,尤格斯回忆起在嘉米尔与伊斯塞提克短暂的相处,甚至在lostcanvas崩塌前,那股将他传送回大地的力量之中也蕴含着他的小宇宙。
自己对伊斯塞提克真是知之甚少呢,周仰静静听着拉卡由和尤格斯讲述着过去的事,自己错过了太多的事了,原来还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
“我至今也不了解他,伊斯塞提克,实在是看不透他。”周仰托着脸,又一次想起在lostcanvas时与伊斯塞提克的相处还有珀耳塞福涅的讲述。他一定有很痛苦的经历吧,那么拼命地想去改变命运,结果自己也一去不回。
要是他能活下来就好了。
“活下去吧维多利亚……”
这是伊斯塞提克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明明就是陌生人为什么会有一点熟悉的感觉呢?要是他能活下来看看现在的圣域该多好。
“您和雅柏菲卡大人,教皇大人还是过去的样子,如今看来是我们老去了。”拉卡由不禁感慨。“无法等到真正打败冥王的一天了。”
“不要突然说这么悲伤的话啊……”周仰现在很害怕这样对时间的感慨,因为她已不再受人类寿命的束缚。“相比之下,亡者的痛苦仅在一瞬,长生者的痛苦是无尽的。”自己现在也说得出这样的话了呀,周仰苦笑。突然在心中扩散的悲伤,周仰知道,死亡之后等待圣斗士的是无尽的折磨,这样残酷的未来周仰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怎么会悲伤呢!”尤格斯大笑。“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像你们一样再多为圣域做些什么了!”尤格斯丝毫不忌讳死亡这个话题。“那时本该死去,现在每活一天都是赚!”
他们三人在摩羯宫前放声大笑,仿佛抛下了所有的包袱,周仰也被感染了,这样开心,肆无忌惮地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样是何时了。
“谢谢你们今晚和我聊这些。”周仰起身,仰望着满天繁星的夜空。“上一次看这样的夜空我还是孤身一人,但今天却觉得自己不再孤单了。”
“愿您一夜好梦。”
“你们也是。”
此次她和雅柏菲卡只在圣域停留几天,接下来还有新的委托要去做,这一去又不知道也几年才能回来了。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曾经熟悉的人了。
在不断流转的时光中,越行越远。
周仰明白了,人生总有聚散离合,与其感慨着必然的分离为何不珍惜眼下的团聚呢?在日后漫长的岁月之中,这些记忆都将成为她最珍视的宝物。
生者的痛苦么……呵,这本就是活下来的人要背负的。
今夜的风,一如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