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下的紫禁城像是一个巨兽,已经吞吃了住在其中的人，太皇太后在苏麻喇姑的陪伴下看着外面，五味杂陈得叹了口气。
佟佳氏就快要去了，这背后也有几分太皇太后的推波助澜,不是她容不得玄烨有宠妃,而是她容不得玄烨步他先祖后路，心中有人。
这世间最不可理喻的就是男女之间的事,会使懦弱者变得疯狂,也会让坚韧者变软弱，对于一个帝王，男女之情是最不可沾染的事。
这么想着，太皇太后心中渐渐平复了下来,毕竟她也算看着佟佳氏长大的,也可能是人老了,心也有些软了。
“主子,夜深了,咱们回去休息吧！”苏麻喇姑在一边劝告。
太皇太后慢慢点了点头，一边转身一边道，“是该歇息了，明日玄烨恐怕就要来慈宁宫了。”
话渐渐散在空气中,彰显了她对自己孙子的了解。
一夜无梦？
果然,刚刚下朝，康熙就来了慈宁宫，当时太皇太后早已用过早膳,正拿着一本书看着。
见是孙儿来了，太皇太后露出笑来，“哀家就知道你要来,快坐下吧！苏麻，去拿一些皇上爱吃的点心来。”
康熙与太皇太后看着苏麻喇姑退下，一直沉默不语，慈宁宫陷入一片寂静。
太皇太后也没有开口，她知道康熙来所谓何事，也算是弥补一二吧！
“哀家听太医说，皇贵妃没有几天了，说起来这孩子入宫多年不论是对哀家还是对皇帝你都算是精心，可惜天寿不长……”
说着，好似十分惋惜一般，“你这几天多陪陪她，免得日后后悔。”
康熙沉默了半晌，终于开了口，“皇祖母，孙儿想要立佟佳氏为皇后。”
太皇太后心中了然，这是她之前就猜到的，玄烨对佟佳氏有情也有愧疚，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能给的最多的也就是皇后的名分。
似乎是太皇太后沉默了太久，康熙又道，“朕不会让胤禛威胁保成嗯地位，只当是孙儿最后能为佟佳氏做的。”
太皇太后终于吐了口，“哀家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太子的重视，只是若佟佳氏为皇后，胤禛为其养子，那就是半个嫡子，你要注意别让孩子生出野心来。”
“是，朕知道。”康熙终于露出了笑模样，这个想法是他回到宫中之后一直在想得，如今总算能让自己心中不那么难受了。
至于胤禛，没了额娘确实日子不好过，可正好让太子照看一二，也能让太子有个帮手，更别说自己还会让布尔和照看一二。
日子总是能过得去的，只不过不会如从前一般罢了，可对于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来说，这也是一种磨练。
康熙如了愿，慈宁宫的气氛总算松缓了下来，也能和太皇太后说笑一二了。
这时候，苏麻喇姑终于把点心取回来了，这时间把握的正正好，也是难得的能力。
康熙笑道，“嬷嬷这点心可是难得，朕可是好久没有尝过了。”
苏麻喇姑笑眯了眼，“皇上若是想吃，让梁九功来取就是，或者直接来慈宁宫，总不会缺了皇上一口吃食。”
慈宁宫里一片和乐，承乾宫中却因为主子的生命一日日的消逝感到迷茫。
六阿哥胤禛自从知道额娘佟佳氏的病情之后，一直守在佟佳氏床前，也就康熙来的时候为了不打扰二人才离开，其他时候那个迷茫的小小身影总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心中酸楚。
整个承乾宫正殿都静悄悄的，从前六阿哥胤禛是个比较话唠的孩子，自从得知他的身世之后，就话少了许多，如今又面对生死之事变得更加沉默了。
胤禛守着自己的额娘，他现在只有在养母佟佳氏身边才能感到些许安全感，他心里满是害怕。
自己一人独处的时候总担心外面传来禀报声说是额娘已经去了，更别说小孩子总是敏感的。
承乾宫的宫女太监们从内心里散发出的惶恐，还有他们看着自己意味深长的眼神都让胤禛不安。
看着六阿哥的模样，承乾宫众人心知肚明，可是他们的未来还没有着靠，哪里还能打起精神来安慰别人。
……
“……咨尔皇贵妃佟氏、乃领侍卫内大臣舅舅佟国维之女也……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钦哉。”
佟佳氏难得清醒的时候听见了这道圣旨，她有些惊讶也有些遗憾，成为康熙的皇后不是自己所愿，自己想要的是成为玄烨的妻子。
那么多年一直谋求，没想到自己放弃了却送到自己手上，佟佳氏笑了起来，觉得世事无常。
“佟佳氏谢皇上、太皇太后恩典。”佟佳氏打起精神来，在宫人的扶持下在床上行了一礼。
这还是康熙体贴，发下圣旨的时候就提前说了，不让佟佳氏下地行礼，可就算是如此，佟佳氏也已经气喘吁吁了。
不过也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佟佳氏成了皇后后，似乎也算解了一部分心结，原本枯黄的脸上有了红晕，显得气色好了许多。
听了圣旨之后，整个承乾宫中人是又喜又悲，成了皇后当然是大喜事，只要看见自家主子的样子，就能知道这个皇后之位也就是坐两天的事，连挪去坤宁宫的精力也没有。
佟佳氏看着身边的人古怪的脸色，只笑道，“这是好事，怎么都这副模样？宫里的人都赏赐一年的月钱，也沾沾喜气。”
佟佳氏如今是被一股气撑着，就算仅仅是几日的皇后，自己也不会让人看了笑话。
“都退下吧，本宫想与六阿哥说说话。”佟佳氏环视一周，这样说道。
胤禛也一直在承乾宫，他听到皇阿玛册封了额娘为皇后，这原本是件好事，可他高兴不起来。
被额娘握着手，感受着手里的冰凉，他更加想哭了。
看着眼前的孩子，养了五六年就算是猫狗都有感情，更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佟佳氏叹了口气，柔声道，“额娘有话对你说，你要好好记在心上，一丝一毫不能忘。”
“是，儿子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