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皇甫嘉岸前往天玄阁打听护心荼下落,黎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皇甫嘉岸本人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翻个白眼说黎韬小家子气,那神态正是与皇甫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打包起极轻便的行囊,携一管玉箫,午饭一过便踏上行程。
皇甫嘉岸的武功集七仙阁与皇甫官之长,七仙阁武学又是数代人苦苦钻研、汰沙滤金,皇甫官当年也是屡有奇遇遍学名家,因此皇甫嘉岸虽年纪轻,却也不能小觑,尤其轻功一途,既不失轻灵飘逸的观赏性,又有着快而敏捷、长而奇巧的实用性。此番皇甫嘉岸要事在身,全然不敢耽搁,捡快捷直达的小径,一路纵跃奔腾,第二天清晨便到了天玄阁。
“好一个天玄阁——处处卖弄。”皇甫嘉岸站到天玄阁前的一瞬间如是想道。不为别的,只为那玄色匾额下大门紧闭,仿佛一点缝隙都无,门前端端正正一个石碑,碑上齐齐整整十九道纹路,二十六枚碧玉打磨作黑子、十九枚白玉打磨作白子,吸附在棋盘之上。
还未进门便先出题?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皇甫嘉岸眯眼想了一会,找到此局解法,右手蓄力,玉箫向白子应落处戳去。谁知那石碑质地好生坚硬,一戳之下竟然丝毫痕迹都无,反而回震得他虎口发麻。皇甫嘉岸大惊,他刚刚发力六成,竟不得陷石碑丝毫,总不成尚未闯关便出全力吧?心中暗暗泄气。
在原地踌躇许久,皇甫嘉岸寻思不对,天玄阁贩卖五湖消息,迎的是八方来客,怎会一开始便拒人千里之外?说来说去,一定有更简单直接的法子进门,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倒叫人家先来了个下马威。这么一想,皇甫嘉岸便不在棋坪前徘徊,径直往大门走去,在门前站定,朗声道:“江湖晚辈皇甫嘉岸,前来天玄阁拜会。”话音刚落,出现嗡嗡的响声,石门正中凸起一块,上面刻画的正是缩小版的石坪棋局,只是角度略微倾斜。皇甫嘉岸一笑,用玉箫向该落子处点去,大门没有丝毫反应。
这可奇了。皇甫嘉岸皱着眉头思索半天,忽然领悟,伸手握住凸起,向右转动到使棋局平正处,忽然轰隆隆声响,半扇大门向后移动两寸,接着缓缓沉入地下。皇甫嘉岸暗暗腹诽,表面上仍是微微欠身以示恭敬,然后走了进去。
步入阁内,庭院倒也简单。细想来,天玄阁在江湖出现不过数年,于气势上很难比过七仙阁,可是偏偏拥有极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江湖人士一传十十传百,最近一年来竟隐隐盖过了七仙阁的风头。
没过多久,道路向左转弯,地势渐低,通向一排大屋,屋后种着森森柏树,三五鸟儿歇在房檐,见到生人并不惊惧。皇甫嘉岸未免引起人家恶感,抱臂在房前等候,顺便观察周围。不久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走了出来,脚步轻捷,一看便知身具上乘武功,只是根基不够扎实。
少年道:“皇甫公子是前来做生意的?”皇甫嘉岸拱手道:“正是。”
“可有天玄阁信物?”
“没有。”
“可有江湖朋友联名保举?”
“没有。”
“可有酬金?”
“也没有。”
少年笑道:“那么皇甫公子是要闯关了。请公子千万考虑好,在天玄阁向来是落子无悔,公子一旦点头,便等于签下了生死状,闯关是生是死、是伤是残,天玄阁概不负责。”
皇甫嘉岸耸了耸肩,道:“无所谓,我考虑好了。”
少年道:“那么请随我来。”说着在前方引路。皇甫嘉岸跟随少年走去,心中默记路径,发现竟然绕到了那排大屋的背后,置身于茂密的柏林之中。少年微笑着道:“皇甫公子,我们的题目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只需找到我,我就在林中。”忽然出手一扬,皇甫嘉岸顿时被包围在白色烟雾中,目不能视,呛得咳嗽起来。八壹中文網
少顷,烟雾散去,皇甫嘉岸睁开眼睛,果然再无那少年的踪影。皇甫嘉岸首先将真气运行一遍,确认没有中毒,随即提气纵跃,跳到一棵树上,四下张望。
亏得皇甫嘉岸眼力极佳,不久便看到东南方向有一人影在缓慢移动。正要过去查看,忽然头顶风响,急忙低头闪避,匆匆一瞥,竟是一只体型大得出奇的猎隼从头顶飞过。皇甫嘉岸啧啧称奇,那隼忽然疾冲过来,展开凌厉攻击。皇甫嘉岸闪身避过,左手左脚勾在树上,右手右脚予以还击,很快打断那隼左边翅膀,落在地上,皇甫嘉岸自己也气喘吁吁。
不待他少歇,天空又飞来两只同样的猎隼,一般无二地朝皇甫嘉岸攻击。皇甫嘉岸暗骂一句,落到地上,招架两只猎隼,待得击毙二禽,已是大汗淋漓。
“还真是有些门道,竟训出这样的猛禽。”皇甫嘉岸喘息片刻,待要再上树去查看,忽然惊觉棵棵柏树方位已大不相同。急跃上树,却发现大雾升起,自己已不辨方向,林中人影更是无处寻觅。这般下去,别说能否破题过关,只怕被困死在树林之中也说不定。
正在懊恼之时,头顶响动再起,这次竟是三只猎隼同时飞来,拍咬钩抓,攻势迅猛。皇甫嘉岸只得跃下树巅,同时与三只猎隼周旋。处理完这三只,皇甫嘉岸左臂已挨了一道,抬目望时,柏树方位又变。
皇甫嘉岸大感郁闷,想了想,蘸了猎隼的血,在脚下画出北斗七星的形状以保持自身方位感,又在正前方柏树上砍一道十字形状。不久,又是一只猎隼飞来,皇甫嘉岸着恼,使出全力,几下解决了它。看看柏树方位微有转换,皇甫嘉岸忙作出不同记号。如此反复十八次,杀了二十九只猎隼,尸体堆了一地,皇甫嘉岸接近力竭,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候,最初那棵有十字记号的树又转回了原位。皇甫嘉岸记心极好,将柏树变换一轮的位置在脑海中回想一遍,觉得暗合某种规律,可偏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此时再无猎隼飞来,皇甫嘉岸索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观察柏树的移动规律,又转一轮,感觉似有所悟,折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十七、十八…十七、十八…浑圆阵是正十七,天山素手也是十七式…上三、中五、下九…十七、十七卦…”皇甫嘉岸所学既杂,便在心里将所有能想到与十七沾边的东西存想一遍,与柏树变换位移相互印证,一边想一边念念叨叨。
“成了!刻上弦月的是中枢,刻十字的是生门!”皇甫嘉岸喜上眉梢。这时又飞来一只猎隼,皇甫嘉岸随手将树枝掷去,将那隼捅了个对穿,砰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