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相互结交,往往始于第一印象,往后便需根基相似,才会有的聊。三女均出身世家,又都是讨喜的性子,如此越发亲热,相携着到了一家小店,边吃边聊。
吃到兴起,诸葛芳洲大喊大叫令店家上酒。钟毓眼睛瞪得溜圆,道:“诸葛姐姐,你还会喝酒啊?你爹爹许你这样?”诸葛芳洲道:“当然,我十一岁便开始喝酒了,如今酒逢知己,千杯不醉。我娘说过,人生在世,如果不多多尝试,便少了很多趣味。因此我爹虽不喜欢我喝酒,可他拗不过我娘,也只好放任了。何况如今我不在家里,他也眼不见为净。”
苏杭笑道:“好一个多多尝试,我想你娘亲定是位极有魅力的奇女子。”诸葛芳洲眨了眨眼睛,道:“这个当然。说起来,酒可以助兴,你们两个,想不想尝试一下呀?”
钟毓闻言吞了口唾沫,仿佛很受吸引,伸出手指碰了碰杯子,但又犹豫不决,马上缩了回来。苏杭歪着头沉思了一会,笑道:“倒也是风雅之事,不过我第一次喝酒,若是出了洋相,你们两个可不要笑话我。”
诸葛芳洲道:“想不到你外表温煦如水,内里竟如此爽利。”笑着把苏杭面前酒杯斟满。钟毓一听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也是爽快之人,快快给我倒上了酒,我也要喝。”诸葛芳洲笑道:“好好好,少不了你的,不过待会喝吐了,可别耍赖怪到我们头上。”
诸葛芳洲道:“第一次喝酒会有些呛,先小口的抿,感觉浆液在喉间流下,再回味唇齿间的香味。这里的酒不算佳品,以后有机会我再请你们一顿美酒。”说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二女都学着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
钟毓皱着眉头道:“有一点辛辣,但也没什么味道。”于是又饮一大口,这下呛得咳嗽起来。苏杭一边帮她拍背,一边笑道:“我们今天初次尝试,你可不要没体会到个中三味,便醉得不成话了。”这下子钟毓起劲了,道:“不会不会。我爷爷就爱喝酒,我爹也爱酒,我一定很有喝酒的天分的,刚才只是灌得急了些。”说着又为自己满斟一杯。
诸葛芳洲道:“我们钟大小姐这么厉害,一定醉不倒的。来,为我们姐妹今天相识,满饮此杯!”三女碰杯,气氛热烈起来。苏杭也道:“上天总会淘洗给你一帮最舒服的朋友。为了缘分,干一杯!”三女再次满饮。
这般投箸推杯,钟毓和苏杭很快醉了。钟毓整张脸红通通的,大叫大嚷,耍起酒疯;苏杭依旧是温煦如水的模样,不过浅笑之时露出两颗虎牙,平添几分可爱。诸葛芳洲见状颇感无奈,只得放下酒杯,开一间房照顾二女睡下。
房里有一张大床一张小床,诸葛芳洲把二女安置在大床上,帮她们擦了头脸、盖上被子,自去洗漱。
等她回来之时,定睛一看,乖乖不得了——苏杭已经爬起来吐了一地,钟毓则站在床上打起把式。
看二女衣衫凌乱,显然不能叫店里伙计帮忙,只得自己硬着头皮收拾。一边整理污秽,一边安抚钟毓,等到收拾完毕,已是深更半夜。忽然钟毓哇的一声,全吐在了被子上。诸葛芳洲哭笑不得,想来想去,只有把二女挪到小床上,再将臭气熏天的被子打包卷起,扔到了房门外。诸葛芳洲气喘吁吁,看着两个醉酒的小妹妹横卧床上,哀叹自己今夜无法再睡了。
就在这时,桌上烛火忽然熄灭,诸葛芳洲没来由打了个哆嗦。
诸葛芳洲毕竟长年闯荡江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就势一滚,钻入了床下。
不久,窗子轻微响动,诸葛芳洲从床底看过去,隐约见到一双脚轻轻走动。诸葛芳洲暗叹道:“此人好俊轻功。”那人脚步轻盈,几不可闻,渐渐来到床边。诸葛芳洲屏息凝神,一动都不敢动。一阵窸窸窣窣声音过后,退了出去,整个过程既快且轻,若不是恰好醒着,任是何等样高手也未必有所察觉。
诸葛芳洲满腹狐疑,从床下爬出。忽然隔壁砰的一声响,诸葛芳洲忙又滚回床底。只听隔壁翻找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不久,隔壁声音渐息,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忽然一声巨响,两扇门板被击飞落在地上,来人大踏步进了屋子。诸葛芳洲心惊肉跳,在床底听着动静。
来人在屋子各处翻翻找找,诸葛芳洲暗忖,一定与刚刚进来的神秘人有关。那人所寻无果,袍袖一拂,一只花瓶应声而碎。他重重哼了一声,又去别的房间翻找起来。
此时有人闻声,披衣起来查看,嘴里骂骂咧咧。一个阴婺的声音道:“你是什么东西!”接着一声闷响,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然后是重物落地,接着便再无声息。诸葛芳洲吓得掩住嘴巴。此后又陆续有三个人闻声惊起,同样举手之间便被打死,不久那人离开客店。诸葛芳洲躲在床下瑟缩一夜,心乱如麻。
第二天一早,惊叫声和号哭声次第响起。诸葛芳洲把苏杭和钟毓粗暴摇醒,匆匆解释道:“昨夜有高手闯入,现在外面乱成一团,咱们尽快离开为上。”说罢从已没了遮挡的房间跨出去,刚好有人抬着一具尸体经过,那人七窍流血,已是灰白的眼球强烈外凸,上面还残留着几分惊恐。诸葛芳洲吓得不轻,急忙回到房间,捂着心脏大口喘气。
钟毓喝得最多,还未完全醒酒,被苏杭帮着洗漱穿戴。苏杭毕竟眼盲,少不了在她身上摸来摸去,钟毓被呵到痒处,竟笑了出来。诸葛芳洲忽然有些暴怒,就要开口指责。苏杭敏慧,忙插嘴道:“诸葛姐姐,我俩平生第一次喝酒,醉得人事不知,居然就从这般危险境况中逃生,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诸葛芳洲没好气道:“不幸中的万幸吧。若不尽快离开,只怕真有什么不测了。”说完气也消了大半。
这时苏杭从钟毓身上摸出一个小玩意,不小心掉在地上。她眼盲捡拾不便,诸葛芳洲自觉刚才口气不好,心下过意不去,便帮忙捡起,见是一只小铃铛,阳刻“玄天”二字从古至今的二十二种书体,上面拴着一块质地古怪的石头薄片,薄片上有奇怪的纹路,像是一个人按下的指纹。
此时钟毓从迷糊中醒转过来,道:“这是什么东西呀?从没见过。”诸葛芳洲把铃铛拿在手心仔细端详,见它造型古朴、设计巧妙,颇具独一无二的匠心,倒像是信物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