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潮走了。就在六个小时前，莫如期向苏留白坦露了一切，让苏留白配合自己演了这一出戏。

现在整个餐厅乱七八糟，在这里过生日是不行了。

“抱歉，把你生日弄成这样。”莫如期对苏留白说了一句客气话。

虽然他把苏留白的生日弄得像个杀人现场，但生日礼物是准备了，还给苏留白洗清了背了三年的车祸罪名。

这个生日实在是被他过得无比有意义。

莫如期翘起嘴角，扭头向苏留白，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等着苏留白的感谢。果然，苏留白点了点头，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那一会儿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莫如期的笑僵在了脸上。

苏留白轻笑，“我先去冲个澡。”他一身的汤水油腻，脸也被莫如期画得十分狰狞。他是要冲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和莫如期过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生日。

苏留白就要往楼上走。走了几步，见莫如期没动的意思，扭头就问，“你想在下面？”

“你才想在下面！”莫如期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抖着嘴唇说。

苏留白柔声说，“我问的是你想在楼下，还是楼上？”说着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现在还不到十二点。”

莫如期瞪着苏留白说不出话来，心里忽然很后悔为这个人忙前忙后，操碎了心。

莫如期上楼的时候，把剩下的另一瓶红酒与两只高脚杯一起拎了上去。

他和苏留白连晚饭都没吃。为了演出逼真，一整瓶红酒都被他倒掉了，而一桌子的菜肴，莫如期最心疼的是那道烧制鳕雪与鹅肝混搭，也泼在了地上。

苏留白从浴室出来，就见莫如期抱着两只脚，已窝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杯红酒。

沙发前的小圆桌上，也给苏留白斟满了一杯。上面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蛋糕。蛋糕旁边是个红色缎面的盒子。

看见苏留白从里现出来，莫如期抬起眼帘。

大晚上的，居然穿得整整齐齐，白衬衣搭西裤。

下一刻，莫如期恍然大悟。

苏留白是因为知道自己送的礼物是袖扣，所以特意换了件白衬衣出来。

莫如期心里好笑，又有些动容。再一看苏留白，居然也是可爱的。

于是他就见这个可爱的人，大步走了过来，和他挤在一张沙发上。这里虽然只是卧室靠露台的一角，但一点也不小。明明对面有个单人沙发，苏留白还是挨着莫如期坐了下来。

苏留白先伸手摸了把莫如期赤着的双脚。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凉冰冰的。

苏留白扯了条毯子，先给莫如期搭在脚上。

莫如期一仰脖，把整杯酒都喝了下去。

接下来的发展，他还是有所预想的。

虽然他不想在下面，但今天晚上，在苏留白生日这个特殊日子，他大概是脱不了在下面的命运了。

这也是他没穿袜子的原因。

苏留白说过，如果莫如期不想诱惑他，就把袜子给穿好。

其实莫如期这段时间心里有些郁闷，有些纳闷与想不通。

倒不是为了苏潮。是为了他的心理阴影。

截止目前，莫如期几乎没有感受到来自小说的限制。除了在体位这个事情上。

甚至是苏潮。这个带着主角光环的人。为了让自己喜欢他，对他有的感觉，也是对他用了清醒催眠，心理暗示。

而不是原于小说的设定。

所以，为什么单单在这事件上，自己就不能在上面呢？

莫如期瞅着苏留白，幽怨地又把才斟好的酒喝了一大半。

难道其实并不是因为小说的限定，而是自己面对苏留白就不行了？

………

不可能。

莫如期吓得又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完了。

苏留白再给他满上，莫如期端起来又往嘴里送时，苏留白把他的手给拉住了。

“就这一瓶酒，你这是要一个人喝完？”苏留白轻声说。

明明是莫如期一口气喝了三杯，但苏留白那张淡麦色的脸上泛着好看的红晕。不知道是因为才从浴室里出来，还是因为屋里的暖气。

莫如期觉得苏留白又可爱了几分。

“看看喜不喜欢。”莫如期用眼睛示意苏留白。酒也就暂时没往嘴里送。

苏留白把红色缎面的盒子拿到了手里，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莫如期送的是一对袖扣。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

他不知道见过多少珠宝首饰，但这一刻，心跳还是乱了一把。

盒子里是两枚链条式袖扣。袖扣有很多类型，但这个款型是最古老的，最优雅，当然也是最难扣的。

白色k金，嵌入的是一对潭水一样的墨翠。表面看着凝然不动，但里面暗藏着潋滟的波光与流动的色彩。

“喜欢吗？”莫如期不由问。

苏留白就是做这行的，这样的东西见得太多。

这枚袖扣虽然是由他与于风共设计的，但在苏留白打开盒子的一刹那，莫如期居然还是有点担心。

“喜欢。”苏留白说，“我有生之年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

明知道苏留白一大半是在讨他欢心，莫如期还是高兴了起来。

苏留白把袖扣放在唇边亲了亲，给莫如期递了过去，“给我带上看看。”

说着十分理所当然地伸出了自己的腕手。

因为今天是这人的生日，而且还特意地穿了衬衣出来，莫如期也不为难他，接过袖扣，先把苏留白的袖子整理好，然后才把袖扣小心地穿了过去。

因为这个东西并不好戴，莫如期也是弄了好一会儿才戴好。然后又为苏留白整理了一遍衣袖。

收拾完毕，莫如期并没有立即放手，而是拉着苏留白的袖子，欣赏漂亮的袖扣，以及苏留白的手。

在丰润的墨翠的映衬下，苏留白雪白的衣袖立即增色不少。

而苏留白的手，被莫如期握着，触感依然是又大又硬，但因为手指长，骨节分明，看起来很有性格，也十分耐看。

不像自己的，虽然长，但太嫩白。没什么力量感。

“如果一个人戴着袖扣出门，说明家里有一个很爱他的妻子。”苏留白低低的声音。

莫如期松开了苏留白的手，嘀咕道，“你别过度解读。我就是见你衬衣多。”

“如期，”苏留白忽然叫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一声苏留白叫得十分郑重。

“我还想向你要一个生日礼物。”苏留白说。

莫如期的眼皮一撩，喉咙滚了滚。

一开始他听到苏留白还要讨礼物，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欢爱的开始与预热，但一接触到苏留白深黑的眼睛，莫如期心里莫名的有些忙乱。

“要什么？”莫如期避开了苏留白的目光。

苏留白却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床边，弯下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莫如期心里有些隐隐的预感。

果然，苏留白从里面拿出那份原男主与苏留白在新婚之夜签下的荒唐协议。

协议的主要内容：一年后，双方平和分手。

莫如期依然歪坐在沙发上，但肌肉莫名的开始有些紧张。

苏留白重新在他身边坐了下去。

这人一身整整齐齐，连衬衣袖子都被自己收拾得利利落落。所以，他的这个行为，也显得十分严肃。

“我觉得这个东西已没有存在的必要。”苏留白正视着莫如期的眼睛。

莫如期微微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他现在想起来了，自己穿到这里很长的一段时间，就是为了和这个人离婚。

这事他已很久都没想了。

表面的原因是因为苏潮的事，牵扯了他很多的精神，但深层次的原因就是他与苏留白相处得实在太好，现在甚至可以说，全身心地享受苏留白带给他悸动与激情。

而现在，苏留白把这份协议拿了出来，并以向他讨要礼物之名……

“谁说没必要。”莫如期嘴硬地说，眼睛跟着闪了出去。

“那我换个说法，现在你还打算一年后和我离婚吗？”苏留白问。

莫如期就怔了怔。

一年后……莫名的有些苦恼。

但就在莫如期愣怔的三秒钟内，苏留白忽然抬手，三两下把协议撕了，然后揉成闭，扔在了废纸篓里。

“你干什么？”莫如期一下子坐直了。

苏留白行事太不按常理。虽然这协议不是他签的，但好歹也要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

而且，他自己都还没拿好主意……

现在，苏留白说撕就给撕了。

“我给了你考虑时间。”苏留白凝视着他，轻声地说。

就在莫如期刚才一愣神的功夫，不到三秒，苏留白说给了他考虑的时间？

莫如期咬着嘴唇，瞪着苏留白。

“而且，你这么喜欢我。”苏留白的声音柔情。

“谁喜欢你了？”

虽然在心里秘密的一角，莫如期可能有所察觉，但这样突如期来地就被苏留白挖了出来，他是真被吓着了。

“你不喜欢我，会为我做这么多？所有的一切都是为我考虑。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还有那场车祸，纵然所有的人都怀疑我……”苏留白嘴角有些苦涩，“一开始，甚至连宋文和都问过我，但你连问都没问，就这样相信我。”

莫如期瞪着苏留白，脑子里一片混乱。不能理解苏留白的脑回路。

“我是没那么傻……”莫如期努力找出一句话来回应。

“那我抱你的时候，亲你的时候呢？我不是傻子，也不是动物，分得清喜欢与冲动的区别。你是喜欢我，也才愿意被我上。”

苏留白说得实在是合情合理，而且根本没有让莫如期争辩的意思。

莫如期只是张着嘴，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苏留白，说不出话来。

苏留白不再说话，只是伸手就把莫如期拎坐到了自己的腿上，低头凝视着他。

现在，两人的视线更近了。

渐渐的，莫如期听到一种逐渐放大的，如同擂鼓般的声音。

那个声音由胸膛发散，从那一点位置，传输到耳膜，最后，整个脑子里都是那个声音。

莫如期很长时间才意识到，那不过是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