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苏总真是神通广大，连我们的大本营都能摸来。”

与苏留白进行了近一年的侦查与反侦查的海小冬叹服。就是怕各种骚扰与干扰，当时选址的时候，才定了这么个地方。

事实证明，确实这一年多，都没人发现这个不起眼里的写字楼里，进进出出的都是时下一、二线当红艺人。

莫如期也放下蛋糕，趴在落地窗前，往下看。海小冬一回头，心里又是咯噔一声。

他好歹也谈过几次恋爱，莫如期这就是坠入情网了的眼神了。

看着楼下的苏留白，眼睛发这光。是除了那个人，再也看不见任何人了。

他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莫如期拿起手机，冲着那头的苏留白说，“我看到你了。你别上来，我这就下去。”

然后，在海小冬绝望的眼神里，迅速抓起了自己的外套，又把还没吃的两块蛋糕放进纸袋里，拎了出来。

海小冬站在窗前没动，没几分钟，就看见自家的高领之花，空谷幽兰，一下楼，就快步跑到苏留白跟前。

差点没扑到对方怀里。

而那位苏总极其自然地就搂住莫如期的腰，把他带到副驾座，拉开了门，又扶着他的肩膀，把他半堆半抱地弄上了副驾座。

海小冬一屁股坐回了懒人沙发上，一气又吃了几块蛋糕。

“手里拿的是什么？”苏留白好奇莫如期拎着的纸袋。

“蛋糕。就我们楼下的，挺好吃，拿两块给你尝尝。”莫如期软软地靠坐在椅子上，让苏留白给他系好安全带。

莫如期抱着蛋糕，懒懒的样子，如同一只软体动物。

一瞬间，苏留白想到他载着莫如期驾车的很多场景。

在此之前，苏留白对莫如期都是求而不得。在不同的时间，与空间，只是对他远观，与遐想，觉得莫如期冷淡而冷漠，但现在，彻底地对这个人有了了解，私底下懒懒散散，别说高冷，其实他只是……怕冷吧。

不论哪个世界，任何地方。

明明车里气温很高，他还是往椅子里缩了缩。

在心底的某个地方，苏留白觉得庆幸，甚至有些感激苏潮带来的那场灾难。

苏留白把毛呢外套脱了下来，给莫如期搭在腿上。极其自然。

莫如期嘴角弯了起来。

天气阴沉得厉害，看这样子，一会儿可能会下雪。

但车里是暖和的，苏留白的外套是也是暖和的，而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浓烈的。

“想吃什么？”苏留白坐在了驾驶位上。先把蛋糕吃了一块，给莫如期留了一块。

莫如期说了餐馆的名字。十分有名的素菜馆。

苏留白知道，莫如期是从自己的身体考虑。出院的时候，郁医生交待过，这几天不能大鱼大肉，怕坏了肠胃。

“我可以吃肉。”苏留白说。

“能不能吃，我说了算。”

这个小妻子……

苏留白微微地翘了嘴角，“行，都听你的。”

莫如期莫明觉得苏留白这句话像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荷塘月”在一众素菜馆中，以逼格高出名，整个餐馆像个艺术空间。如果不是饭点时间过来，猛一进去，大概以为是个艺术展厅。外面也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

莫如期肉食爱好者，只是顾虑到苏留白的肠胃，才选了这个地方。

两人在一个两面都是落地窗的小包厢里落座。虽然以是夜幕降临，但在里里外外的灯影下，还是能看到外面影影绰绰的风景。

在莫如期点菜的时候，苏留白去洗手间。过了会儿，苏留白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莫如期拿起来一看，是宋文和的。连响了两遍，大概是有急事找苏留白。

莫如期便拿了手机，就给他送过去。

餐厅回廊曲折，莫如期在转角处，就见苏留白正在和一个人说话。

那人莫如期认识，一个以异常速度蹿红的后起之秀：易城。

蹿红之前，毫无作品，毫无征兆。一夜之间，异军突起。

圈子内对他的传闻很多。眼红与妒忌让人性丑陋，关于他的流言与八卦有一段时间甚嚣尘上。所有的流言终极点就是，这人靠卖上位。

莫如期和易城没有什么合作，但一些场合，也时不时地遇到过。关于流言，莫如期一向不关心。

流言与事实之间，通常隔着三千大千世界的距离。

只是见的人多，莫如期对人就十分挑剔。大众审美觉得好的，他却一眼都透过皮肉，看到对方的实质。

但纵然犀利如他也承认，易城是真长的好。更难得的，是那份让人一见就产生的亲和感，以及眼神里的坦诚。

莫如期预测，不出几年，就是这人的天下了。

就听到苏留白的声音，“小城。好巧。”

莫如期的脚步停了下来。

小城……

“苏哥。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你。上次你说要请我们吃饭，我都伸长了脖子等了好长时间。”

易城声音悦耳动听，笑起来即有男性的魅力，又有几分男孩的可爱。

“最近事多。这样吧，作为补偿，我请两顿。”苏留白的声音是难得的亲切。

“那我可当真了。你可别放我们鸽子。”易城说。

“怎么会。”苏留白说。

这不是随便应酬的语气。两人不仅熟悉，而且关系不错。

两人都是公众人物，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认识毫不奇怪。而苏留白又投资影视，熟悉一点也很正常。

但莫如期咬着唇，脚却无法提起来。

双条腿忽然就像灌了铅。

他忽然想起来，这也就是之前他为什么一直无法接受苏留白追求的原因之一。

这个圈子逢场作戏与潜规则，实在太多。

他身在其中，自己独善其身，却无法对他人产生信任。

苏留对自己怎么样，他又不是不清楚。苏留白可以把一切都给自己，甚至生命。

他与这个后辈之间，大概也就是圈内熟人的程度。

但不过是一个“小城”的昵称，就让莫如期一下子就受不了起来。

知道是想太多，却无法阻止自己向地狱里滑落。

莫如期的唇被咬得生疼。

厌恶自已，却还是忍不住在意。

迎面一个人大步向两人走了过来。

易城没回头，就像是知道来人是谁，面露喜悦。

过来的人是“关山影视”的大老总秦见川。在娱乐传媒界，也是以后起之秀的姿态，一夜之间，强硬地跃入大众视野。

易城一下子过去，就攀住他的胳膊，几乎是恼火而责怪，“你怎么现在才来。”

“别闹。我临时有些事。”秦见川虽然这样说，语气却十分宠溺，抬手揉了一把易城的头发，才面向苏留白，“留白，我才听说你的事……”

几个人接着说什么，莫如期没再听。退回了包厢。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短短的两分钟，他的心经历了从人间到地狱，再回到人间的修罗挣扎。

纵然是亲眼目睹，也会因为心魔，而产生烟雾与障碍。去曲解事件的真相。

如果不是秦见川及时出现，让他瞬间明白了秦见川与易城的关系。以及，秦见川与苏留白是生意上的伙伴，所以易城与苏留白才会那么熟悉。

大概，这个场面会在他心里留下一根刺。

莫如期觉得后怕，而羞愧。

这个心魔，从一开始，就被他癔造了出来。所以，才阻止了他对苏留白心里产生的那一丝想要亲近的意愿。

从梦境中回来，他更清晰地看清了一些真相。

真相之一就是，在此之前，他其实并不那么讨厌苏留白。

苏留白推门进来，一看莫如期的样子，“怎么了？是不是冷。”

包厢里暖气十分足，但苏留白还是调高了温度。又把自已的外套拿了下来，给他披在身上。

“刚才遇到了两个朋友。”苏留白说。

“我看到了，两人我都认识。”

“那你知道他俩已经订婚了……以前我特别羡慕他们。现在，我觉得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也是最幸运的人，我就等着别人来羡慕我了。”苏留白在莫如期身边坐了下来，去握他的手。

莫如期看着苏留白，忽然说，“留白，我喜欢你。我爱你。”

这个告白没有前言后语，没有任何铺垫，几乎不合情合理。但就这样产生了。

空间像是被震得七零八落，而时间却又像是停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苏留白跪在他的脚下，握住他的双手，把头埋了上去。苏留白整个人都在颤抖。

巨大的喜悦，以及当头砸下的幸福感，让他眩晕而措手不及。

而莫如期也回过神来了。

还没求婚，先表白了。

嗯……顺序没毛病。

当然，他没想过，其实在苏留白的意识里，他早已是他的合法妻子了。

上了菜以后，苏留白给他开了瓶青梅酒。依然是苏式做派，只看不喝。

只是苏留白的眼睛一直在发着光，给他布菜斟酒的动作有些不稳。

看得出，他还沉浸在莫如期刚才突出期其来的告白里。

而莫如期习以为常，喝得非常痛快。

其实他平时十分克制，特别是在这个行业，要时刻保持清醒，纵然是一些应酬，也不能给对方有机可乘，与错觉的机会。

在苏留白面前，没这个顾忌，他的酒就喝得特别快。

桌子正中是疏菜火锅，然后是一些素东坡肉，素四喜饺子之类素食，清爽可爱，又热气腾腾。

一瓶酒喝完了，莫如期要再开一瓶。

苏留白见过他的酒量，不过那是在虚拟世界里。

莫如期确实没醉，但已有些酒意，“要不，回去再喝。”苏留白劝诱。

莫如期就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

苏留白失笑，又给他开了一瓶。

大不了也就是什么事也干不了，把这人抱着睡上一觉。

喝得半醉的莫如期，躺在他的怀里，微眯着眼，毫无抵抗地接受他的抚摸，也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

这个念头一闪，苏留白才想起，其实并没有发生过。

这混乱的记忆，常常让他忘了，那些是事实发生，哪些只是虛拟发生过的事。

于是莫如期就在苏留白的眼皮子底下，又喝了一瓶梅酒。加了冰块，开始有些冷，但火锅又热。吃了半顿饭，莫如期又把毛衫给脱了。

于是出门的时候，苏留白用自己的外套把他整个人搂抱着上了车。

车子开到半路，停在了路边。“我去买些东西”。

“买什么？”莫如期半睁着眼问。

“你说能买什么。”苏留白看他一眼。

莫如期明白了。

苏留白下了车，又把这边的车门拉开，哄他，“下来一起，帮我参考参考。”

“不要。”莫如期整个人缩在座位上。

脸红的记忆，经历过一次，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苏留白去拉他，但莫如期又软又滑，整个人赖在坐位上。苏留白也就是逗逗他，没真把他往下拉。

一来天冷。二来……上次的经历，印象颇深。

“那你等着，我一会儿就来。”苏留白把衣服给他盖好，想起什么，“一会儿是到你那儿，还是到我那儿？”

莫如期软在椅子上，看着苏留白，拿不定主意。

他是即想把苏留白带回自己那里，把自己的一切都袒露这个人，又想去看看云水树的别墅，是不是和他生活大半年的那个场景一模一样。

“你想到哪儿，我都会配合你。”苏留白说。

莫如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你想怎么样，我也会配合你。”

苏留白的意思，莫如期当然明白。

苏留白在相同的环境下，说出了相同的台词。

“怎么？”苏留白问。

“就是觉得你，好帅。”莫如期看着苏留白，真心实意地说。

因为一丝醉意，让这个凝视十分坦率，也更加动人。

“就是后悔，为什么没早点发现你这么好。”莫如期是真有点醉了。否则这些话，不会这样说出来。

“现在发现也不迟。”苏留白的声音哑哑的。

最后，莫如期决定去云水树。他太想看看那里的环境了。

半个小时后，苏留白把车子驶进了院子里，但莫如期并没能好好地打量。

他几乎是被苏留白抱进了屋。只来得及匆匆一扫。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息。

以及苏留白熟悉地对待他的方式。

他并没有醉得步履蹒跚，但还是被苏留白拦腰抱了起来。

“学姐呢？”莫如期现在很想念陈学敏。

“她回公司了。在食堂里掌勺。晚点我带你去尝尝她的手艺。”

苏留白带他到二楼。莫如期还想要去看书房。但苏留白直接把他弄到了卧室。

放到了床上。

“我给你放洗澡水。”苏留白说。

“我自己去。”莫如期站了起来，走了几步，“不许跟过来。”

“行。”

人已带了回来，苏留白有的是从容不迫与耐心。

“如期。”苏留白叫他，“别关门。”

“我不会摔倒的。”莫如期进了浴室。

熟悉的感觉。家具、陈设、气息、味道。

所有的一切。莫如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熟悉的还是苏留白的气味。

莫如期从浴室里出来，整个人仰倒在床上。热气蒸腾下，让酒精在体内迅速挥奔涌，让他的双腿有些发软。

仰面看，是天顶华丽的水晶灯。连那一粒粒闪亮晶莹的珠子都是一模一样。

这个角度，和他一开始穿书过来的角度也一模一样。仰躺在床上。

自己的状态也是一样。全身不着片缕。

侧面看，是深褐色的床头柜。床头柜上还放着他熟悉的两瓶香水。

一侧的落地窗前是沙发，小圆桌。还有一侧通向衣帽间。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苏留白身上。苏留白站在床前，俯视着他。

“我那天才穿过来的时候，你已经经历了很多事。在我来之前……我怎么想都不对头。”莫如期依然纠结一件事。

“哪儿有那么多事。”苏留白看着他，“我和你同时落入梦境。此前的经历，不过是苏潮给我的一些暗示。”

莫如期翘起了嘴角。

那么，在他穿过去之前，就没有所谓的另一个人了。

“至始至终都是你一人。”苏留白的目光开始在他全身游移。

莫如期把头侧了侧，躲过苏留白的视线。

过了会儿，却抬起一只脚，轻轻地蹭苏留白的裤子。

蹭了一会儿，缓缓往上移，又去蹭他的小腹，然后那只脚落在苏留白的眼前。

“给你。”莫如期看着苏留白，“你不是想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