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御庆朝的规矩,学宫论剑结束之后,前二十名由朝廷礼部嘉奖。当然这种世俗界的嘉奖,对这些学生本人来说意义不大,毕竟他们马上要进入修行界了。主要是对这些学生所在的家族进行表彰,明确其修行世家的地位。而前二十名中的前五名,除了礼部嘉奖之外,还会被御庆皇帝亲自接见。期间皇帝罢朝十日,就是为了跟这五位天之骄子好好亲近亲近,为御庆朝在修行界结五份善缘。如今御庆朝的皇帝十四岁,跟万剑学宫的东太虚是把兄弟。当年周无极在皇宫里伴读,两小孩当时一个五岁一个六岁,年龄相近意气相投,于是稀里糊涂就结拜了,还封了周无极做国师。后来周无极剑种觉醒,去万剑学宫接受太虚宗的传承,往后两人书信一直不断。周无极的主管剑修是房满山,房上师为了防止这个修行天才骄傲自满,之前总是用李巨灵、屠苏、姜苑这三个名字打压他。最近一段时间,这三个人房上师不提了,改成了提夏言这个名字。周无极那个烦啊,就对自己的皇帝兄弟写信倾诉。于是小皇帝之前就知道有夏言这号人物,也知道这人是个修行种子,学宫论剑有望出成绩。所以在听说了夏云天这个案子后,他一直拿捏着分寸。既不审也不放,吊着。等得就是夏言比赛成绩出来,自己亲自释放夏云天,再大肆封赏,把人情做到皇宫里面,这是帝王驭人之术。结果三法司这群废物,居然在屠高远的干预下,擅作主张开庭了。这不是截胡吗?再说了,夏云天要是现在就放了,回头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的,这责任算谁的?小皇帝赶紧传口谕,把人关进昭狱。结果当年晚上,皇姑奶奶来了,说是打麻将缺两个牌友,建议把夏云天和屠高远接进皇宫。这位皇姑奶奶,江湖上号称白发剑师。……这天晚上,天降七彩大雪。皇宫养心殿外,锦衣卫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一个个抬头看天一脸警惕。养心殿内,支了一张麻将桌,边上坐着四位牌友。御庆皇帝姜襄、白发剑师姜白莲、御庆财神爷屠高远、夏家家主夏云天。“红中。”
小皇帝姜襄出了一张牌。“胡了。”
屠高远把牌一亮,“鸡胡。”
小皇帝那个气啊:“屠家主,你们家缺这一两银子吗?鸡胡有什么好胡的?”
“禀陛下,鸡胡也是胡,钱少也是钱。”
屠高远说道。“不玩了不玩了。”
小皇帝把牌一推,对姜白莲说道,“皇姑奶奶,要不咱把外面的人撤了吧。看这天降异象,好像跟咱们没啥关系,而且就算有关系,有您和您那几位弟子护着,问题也不大。这些锦衣卫在京城各自有差事,他们这一抽调过来,我怕城里其他地方会乱。”
一头及腰白发的姜白莲摇了摇头:“陛下不可大意,还是再等等。”
“皇姑奶奶,您在等什么?”
御庆皇帝问道。“等尘埃落定。”
姜白莲淡淡一笑,看向了夏云天,“姐夫,夏言这孩子,不亏是姐姐所生。他这番破境引来来的异象,比起当年姐姐升天之时也不遑多让。可我奇怪的是,这孩子刚出生不久,我就去夏家看过他的修行天赋。只能说是中人之姿,勉强能够修行。他现在忽然有了这番成就,是不是有什么奇遇?”
夏元天摇了摇头:“这孩子自从进了万剑学宫之后,就很少跟我接触了。”
“姐夫,我知道你这些年对我有些意见。”
姜白莲幽幽说道,“毕竟姐姐的行踪,我一直不肯跟你说,而你夏家成为官商一事,我也一直压着。不过,我是有苦衷的。姐姐的行踪涉及到内门隐秘,我身为外门弟子,不能跟凡人透露。而官商一事,现在朝廷只是少量采购夏家兵器,姐夫你现在已经屡遭刺杀了。若是成为官商,夏家兵器朝廷全部采购,那姐夫的身家性命会更加危如累卵。而我御庆朝只是个小国,若是如此冒然增强武备,又必然引发周围大国的针对。所以这事不是不办,而是时机未到。”
夏云天摇了摇头:“你说得这些,我自然清楚,我对你也并无怨怼。”
“那夏言的情况,姐夫为什么不对我如实相告呢?”
姜白莲说道。夏云天摇头道:“孩子长大了,总会有些自己的秘密的,作为家大人,又岂能事事过问?”
“老夏你这话不对,俩孩子确实长大了,可有些事我们还是要替他们做主的。”
屠高远说道,“我家二丫头和令公子的婚事,我看不宜再拖了。”
说到这里,屠高远站起来退后两步,对御庆皇帝跪拜道:“陛下,还请给夏言和小女屠苏赐婚。”
御庆皇帝嘴角抽了抽,看了看姜白莲:“皇姑奶奶,您看这事儿奇怪了啊。”
姜白莲笑了笑,问道:“陛下,怪在何处啊?”
姜襄笑道:“朕两岁登基,至今御极一十二载。这十二年来,皇家贵胄也好,朝廷官员也罢,也不管朕多大岁数,总是让朕赐婚,就跟朕知道结婚怎么回事儿似的。然后朕发现啊,这些要求赐婚的人,都是替自家公子求的,没有替自家千斤求的。今天奇怪了啊,夏家主还没说话呢,屠家主却跪下了。”
姜白莲摇摇头:“陛下,屠家主是我御庆财政支柱,他这些天不过赢了陛下五百两银子,陛下不必这么取笑人家。”
“皇姑奶奶教训得对。”
小皇帝笑了笑,正要下旨赐婚。却听姜白莲继续说道:“不过这场婚,陛下不能赐。”
“这是为何?”
小皇帝问道。姜白莲伸手轻轻一托,屠高远就不自觉地站起来了。白发剑师说道:“屠家主,令爱我曾见过,她身负九阴绝脉,命不久矣。”
屠高远怔了怔。白发剑师缓缓说道:“不过,屠家主不必担忧,我当年也身负九阴绝脉,如今享寿一百二十八载。不仅仅是我,我姐姐也是如此,屠家主可知为什么?”
屠高远抱拳拱手:“还请前辈赐教。”
姜白莲看向了夏元天,说道:“我们姐妹俩当年跟屠苏一样,年幼时被宗门看中,提前给了传承,让我们能在学宫论剑甚至大论剑中脱颖而出。不过这等好事并不是没有代价,宗门高人会以秘术,在我们身上种下九阴绝脉。屠苏身上的九阴绝脉,跟我们姐妹俩当年的一样,不是天生的,而是人为的。而这种以宗门秘术做出来的九阴绝脉,整个修行界只有宗门可解,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只能拜入宗门,否则就会早夭。我后来成为外门弟子,因跟御庆皇室有血缘,被宗门派来在御庆皇宫坐镇。姐姐天赋比我好很多,进了内门。”
说到这里,姜白莲视线落回到屠高远身上:“所以屠家主,屠苏未来只能拜入我所在的宗门,这才能解去身上的九阴绝脉,而宗门有门规,门人不能结婚。所以这个婚,陛下不能赐。”
“哦,原来是这样。”
御庆小皇帝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夏云天,“夏家主,你跟令夫人天各一方,看来也是因为这条门规。”
夏元天一脸苦涩:“是,陛下。”
“哎。”
小皇帝叹了口气,建议道,“那什么,我们要不继续打牌?”
“陛下,这牌是打不了了。”
姜白莲遥遥望着养心殿大门外,“姜苑这丫头来了。”
“堂姐?”
御庆小皇帝面有惧色,缩了缩脖子,“她来干什么?”
小时候,姜襄的伴读是姜苑和周无极两人。姜苑比他俩大几岁,有姜白莲撑腰,负责监督这俩小男孩。姜襄和周无极要是功课错了,负责教书的老师不敢责罚。姜苑可不管这个,别说周无极了,皇帝姜襄也照揍不误。弄得现在,周无极在姜苑面前就跟只鹌鹑似的,而小皇帝姜襄一听到姜苑这名字,刚刚过去的童年阴影又回到了眼前,心里一阵发虚。御庆小皇帝这会儿有些紧张,而姜白莲却似是舒出一口气:“陛下,姜苑现在能来,说明已经尘埃落定了,宣她进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