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盈袖一直冷着脸，她带着明诚来到一家老裁缝铺子，随意地跟柜台后面的伙计点了下头，就朝后门走去，没有半分停留。那伙计似乎习以为常，只当没看见。明诚张嘴想要说话，却是被她一记冷眼给吓了回去。

铺子后面是一条狭窄的弄堂的终点，垃圾秽物随意地丢在墙角，脏的没处下脚。盈袖面色未改，跨过那些垃圾径直走过去，推开斜对面那座小院的门。明诚迟疑地站住脚，不知所措。

“跟上！”察觉到身后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盈袖头都没回，仿佛蓦定那人一定会跟过来。也确实如此，确定了盈袖一定要进去，明诚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她的步伐。

再次听见稍稍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盈袖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这小院诡异的很，院子里长满了齐腰的杂草，墙壁也残败不堪，石头铺就的小径却光洁如新，有明显的的洒扫痕迹。明诚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多，走的离盈袖也越来越近。终于，他没忍住拦住了盈袖不断前行的步子。

“黄小姐，这里面瘆得慌，您若是还要往里走的话，就走我后面吧，阿诚帮您探路。”语气诚恳夹着无尽担忧。盈袖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之前积攒的怒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阿诚，你怎么这么可爱。”

调笑的话让明诚不知所措，腾地一下整张脸都通红通红的，就像煮熟的螃蟹。盈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伸出手，不容拒绝地拉住他的手，拽着他往前走。

小径曲折，七拐八拐的，过了两处影壁，一道回廊，才终于柳暗花明，到达了一处修整整齐的药田。药田中间，是一座小小的茅草屋。

“到了。”

一路走来，阿诚的脸已经烧的快要熟透了。却还是没舍得甩开小姑娘拉着他的手。他自觉不配，却又忍不住贪念。只一会，一会就好，就让我放纵一下，贪恋一小会。这话盘旋在心底，好像在安慰，又像是在欺骗。

穿过药田，盈袖尝试性地推了推小门，果然没推开。于是，她虚握拳头，敲了两下。

“十七叔，开门。”

“谁呀？大白天的过来搅合老子清梦。”老人洪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平白夹着一股子怒气。

这里是天地会的场子，十七叔是黄老爷子的拜把兄弟，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就是脾气倔得像头牛。

早在咖啡馆门口，盈袖摸到阿诚肩膀那里，西装下藏着纱布，就明白他是又受伤了。结果，他受了伤竟然还像没事人似的想要开车，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要胳膊了。

仗着这个老头宠她，盈袖撒娇卖痴，央了他帮明诚处理了伤口，又涂上老头子特制的金创药，这才放下心来。

明诚重新穿回衣服，从屋里走出来，便又恢复了那副衣冠楚楚波澜不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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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前行，闹腾的小姑娘难得安静下来，盈袖突然停下脚步。

“明诚，我今年已经21岁了。”

“我知道。”

“我姨娘们觉得，该找个人家把我嫁出去了。”

“嗯。”

“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嗯。”

“那个人很好，但是我最初的时候并不喜欢他，后来，时间原来越长，喜欢就像攒起来的糖果，越来越多，装满了整颗心。”

“……嗯。”

“你知道我说的人是谁吗？”

“嗯。”

随着一句句问话，明诚的头慢慢垂了下去，有点可怜。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小姑娘不再站在原地等他了，她今天来，大概是要向自己的爱情告别的。告别之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这样也好，她能结婚生子，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至于他，只要能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就好了。

“阿诚，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可你为什么不说？”

我给不了你未来，又何必让你空欢喜一场。他在心里默默的回道。

“今天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半个月之后，让明镜姐姐去我家提亲。不然的话，我就……，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小姑娘扬长而去。

我不会去的，就这样，你总会放弃的。明诚目送她走远，狠狠地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