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物价飞涨。
官家每日在朝堂之上忙的焦头烂额,吃不好睡不好,身材都消瘦了许多,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风花雪月。
背地里唉声叹气的人都得把声音放得一低再低,小心不让别人听见。
盈袖想到张妼晗满是情情爱爱的脑子,都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时时刻刻都盯着她,生怕一个疏漏她就跑出去踩雷了。
结果人家见到官家消瘦,比谁都着急,一头扎进了厨房里,变着花样的做吃食,就为了官家能多吃上几口。
这一琢磨吃食,是既不嫌弃人家厨房油烟重了,也看书不头疼了。就连看到带着奶味儿的小羊羔第一反应都不是“可不可爱”,而是“嫩不嫩”和“好不好吃”了。
盈袖就眼睁睁的看着张妼晗一意孤行,想要残忍的杀害三只可爱的小羊羔,取它们的脊骨炖汤。
“张妼晗小姐姐,你忍心吗?你摸摸,这只小羊的卷毛毛多软啊。你听听,那只小羊的叫声不甜吗?”
“不软,不甜!盈袖你就不要捣乱啦~不然我就生气了!”张妼晗举着刀,蹲在羊圈里,身边是一群奶呼呼的小羊羔。
她本来就朝哪个下手都不忍心,现在还要被盈袖的动摇军心。
动物也有预支危险的本能。就像厨子进来,母羊们就咩咩叫,把小羊羔们都叫到身边,离厨子远远的。
可是即使张妼晗提着刀,小羊羔们还是围在她身边,照常玩耍,完全不相信这个人会对它们下手。
“哎呀,”盈袖突然大叫,吓得张妼晗一个激灵。“你看它们的鼻子,还是粉的呢。”
张妼晗被气到没脾气了,她也确实下不去手。毕竟,已经在这里蹲了一个多时辰了,小羊羔又不躲。要想下手,早就下手了。
“盈袖!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官家这几天进的少,今日朝食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我好不容易从书中翻到了这个古方,味道好,又滋补,是最最合适的一道菜了。”她举刀举得手酸,干脆把刀扔到了地上。
“不吃,可能是因为不饿。”盈袖撇撇嘴,西夏进攻,大宋失了多少国土,丢了多少城池,又死了多少百姓。官家食不下咽才是对的,你看他如果好吃好睡,会不会有言官喷他。
不过这些话与张妼晗说是万万说不通的,她格局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官家。官家吃不好睡不好,在她这里就已经是天大的事情了。盈袖绞尽脑汁,想要换个说辞来说服她。
“怎么会不饿呢?官家都清瘦许多了。今早我给他更衣时,那件新做的袍子,腰带都宽了半寸有余。”想到官家的消瘦,张妼晗眼里闪过心疼的情绪。她给自己打了打气,又重新把刀握在了手里。
“不就是三只小羊羔嘛,官家富有四海,没什么吃不得的。便是有一日,官家需要我的心肝来补身体,我也会心甘情愿剜出来做给他吃。”
看来这菜是非做不可了。盈袖开始回想有没有什么其它的肉可以替代这种食材。
不就是好吃又滋补的菜吗?大吃货国有的是,何必非得迫害三只小羊羔。
“要是那样就好了。那是你的命,你的心肝要做什么用,是你的自由。可现在是三只小羊羔的命,它们刚出生不久,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
因为你想要三条小羊羔后背上最嫩的肉,就要剥夺它们长大的权利。你有没有问过它们愿不愿意。总不能因为小羊羔不会说话,你就默认它们同意了吧。”
“我……”张妼晗握着刀把,一直小羊羔咩了一声,跑过来叼她的衣摆,吓得她连忙后退了几步。
她还不至于害怕小羊羔,只是看着它湿漉漉的眼睛就忍不住心虚。
想不到小羊羔得寸进尺,呼朋唤友的一路追过来,把张妼晗硬生生逼的退到了羊圈边儿上。
教张妼晗做菜的冯厨子听到动静,打开门看过来。
“哈哈哈,妼晗姑娘,都说了让你站在外面挑,挑好了告诉我,老冯帮你杀。”冯厨子大手伸过去,抓着张妼晗的衣领将她从羊圈里提了出来。
“别说像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我家妮子都不敢杀羊。那次我家里有只羊摔断了腿,眼看活不长了,让她去剥皮。结果妮子给我说,羊羔还有气呢,就这么把皮剥下来,它得多疼啊。嘿,我又没让她活剥。”
“要是屠户都像你们这样拈轻怕重的,那天下人都不要吃肉好了。怎么样?挑好哪只了,你指一下,我帮你宰。”
“妼晗,你让冯叔下去挑一头成羊宰吧,我想到一个方子,保准比你的这个方子还好。”可算想起来了,盈袖松了口气,赶紧告诉张妼晗。
张妼晗求之不得,她忙不迭地把刀递给冯厨子,把盈袖的要求告诉他。
“冯叔,我相信你的眼光,你去挑一只成羊宰吧,到时候我只要那条完整的羊脊骨。”
“怎么着?不要小羊羔啦?”
“不要了,不要了。”张妼晗连连摆手,又往后退了几步,“冯叔,我不在这呆着了,我直接回厨房等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