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觅和克丽丝的马车沿着城西的小道跑了两个多小时,忽然在郊区的路边一个村口停住。
“克丽丝,马车是坏了吗?”
林觅伸出头来望着四下荒凉的风景。
克丽丝取下一角围巾,淡然答道:
“我父亲说,上了年纪的马会认得路,它该是回家了。”
她挽起林觅的手,利索地下了车,由着马儿自由行动。
果然,马在村口停了片刻,继续拉着车往村里走,径直来到一个低矮的平房前,仰起头长嘶。
门开了。方才给克丽丝赶车的老伯弯腰走过来,瞅见车是空的,似乎放了心,叹口气把马牵进屋里去。
林觅困惑地问:“马没了,我们怎么走得回去?”
克丽丝说:“不用急,搭个便车就行了。”
两人走到路口,站在一棵显眼的老树下。
邻近下午的时候,果然视野中出来一辆进城去的四轮马车,克丽丝见状,扯下围巾对着那车遥遥地挥动。
运气还不差。这车是给城里的布店送货的,载了满满的布匹,留下的空儿不多。
意想不到的是,车夫居然是个女的,她俩放了心。
克丽丝和赶车的女人讲好价钱,那人就爽快同意送她们进城。
离城越来越近,赶车的女人和她们聊起天来。
“小姐们,你们怎么会在那里搭过路的车?胆子真大。这年月可得当心,坏男人多的是。”
“我们是结伴几个出来玩,掉了队,又迷路了。”克丽丝不愿意透露过多的信息。
“呃,你们运气好。再晚点就有些危险了。”
赶车女人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前方一片土堆,
“告诉你们,这里原来就是埋葬清朝太监和宫女的地方,要是夜里路过,那鬼火绿森森的----”
“啊,别说了别说了----”林觅捂住耳朵,害怕得脚都抖了起来。
赶车女人并不在意她的反应,克丽丝不但不怕,还似乎听得津津有味呢。
“据说这些乱坟里有一座是空的,里面有很多宝贝,不过没人赶去挖,怕中了诅咒把命送掉。”
林觅心里害怕极了,她开始怀念家里温暖的卧室。
“克丽丝,你先去我家好吗?”
“好。”
马车把她们送到了林宅所在的文墨路口。
不久前,顾启澜和陈醒坐的黄包车也正好停在这一位置,离林宅仅仅三百多米。
林觅领着克丽丝急急地往家的方向走,不料脚底一滑,身子失去重心摔了一跤。
“哎呀!”
“我忽然,心里特别慌乱,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
“小林,不要太急了,我扶你。”
幸好有个靠谱的伙伴,她于是一瘸一拐地扶着克丽丝的胳膊前进。
顾启澜和陈醒已经赶到了林宅门口。
令启澜不解的是,这一回的情形格外异样:他来过这里不下五次,唯有这一次,门口空无一人。
就算是全家出动,门口总有警卫留守吧?
旁边的陈醒忽然一语惊人:“莫非守门的都给干掉了?”
启澜的手猛地一颤:他的反应还比不上一个路人的快。
天津火车站的抢劫不过是三个多月前的事情。林家这几个月并未真正的摆脱了暗处的阴谋算计。
“你能不能与我一起进去?”
陈醒望了望那门,摊手道:“不成不成,没钥匙呢,那可是铁门哪。”
启澜拉住他的胳膊不放:“今天就是翻墙,也要进去。我帮了你一回,你也要助我一次。”
陈醒皱眉,好心规劝道:“我看别进了,万一我的梦是真的,你我都会炸成碎片。”
正说着,来了一阵风,那扇雕花的铁门,居然动了动---
它居然没有锁!
启澜不由分说,向前把门拉开,陈醒怕他有危险,只得跟着一道进了那门。
偌大的林宅,死沉沉的一片。
花园里除了几株叶子落光的树木,只有几团腊梅花在迎接他们。
一层空无一人。
启澜和陈醒的心都悬了起来。
每一步都走的胆战心惊,似乎每分每秒都会有看不见的子弹飞来,要他们的命。
二人克服内心极大的恐惧,顺着大理石台阶慢慢地上楼。
鼻尖飘来一股诡异的香味。
启澜吸了吸鼻子,“咦?”
陈醒晃了晃头,轻声说:“这....是烤的什么肉?”
二楼的客厅里,摆放了一只大餐桌。
这餐桌启澜很熟悉,他第一次来做客,就见过。
餐桌上有好几瓶开了的酒,都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桌上的盘子刀叉摆放得很凌乱。有糕点,有水果,还有几盘吃剩下的烤肉。
显然,有人在这里摆了个宴席,还吃得挺不少。
可是,这些人呢?
他们是林家的警卫和佣人吗?
绝不可能,再大的胆子,也不会不守规矩,直接在主人客厅里用餐......
气氛愈发诡异了。陈醒看到启澜的头发一根根竖起来,犹如受惊的刺猬。
他们的眼睛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地板上一条条红色的印痕上。
那分明是人血,未干的人血!
显然有人死了,又被处理掉了......
此时,启澜没有时间再去后悔自己的莽撞,陈醒也没有心思去责怪这位把他拖入险境的同伴。
他们本能地各自拿了刀叉放进口袋当武器,又抓了酒瓶子,好像随时都会来一场搏斗。
林先生的书房门,是关着的。他们听到了里面有人说话,于是蹑手蹑脚凑近----
说话人的声音是压低的,听起来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我已办妥您交办的头一件要事”
“跑不了今日......到时候可以拿他做笔大交易。”
陈醒和启澜在门口各站一边,门开的时候,二人使尽力气对着里面出来的人狠狠地砸下酒瓶子。
这人身穿的是与林家警卫一致的制服,人高马大,挨了瓶子以后居然顽强得很,原地挣扎起来掏出枪就要放---
启澜腾起一腿,踢飞那手枪,陈醒从身后将那人压倒,顺手拿出口袋的叉子就扎。
然而力气终究太小,那人力气很大,再次挣脱。
启澜将枪对准了他,“你是什么来头?竟然有这般大的胆子潜入林宅害人?”
那人冷笑一声:“两个连鸡都杀不死的瘦子,还敢来盘问爷爷?”
他的语调毫无妥协之意,“劝你们识相,放下枪赶紧滚,不然死无葬身之地!”
启澜和陈醒正要继续和他拼命,不想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
“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林觅和克丽丝出现在了客厅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
启澜未回头看,但听得出是林觅沿着走廊在靠近。
她显然是看到了门没锁,客厅里一片狼藉,然后来看这边的情况。
他和陈醒背对着她,但那人却完全看到了林觅。
林觅也认出了他:是这次随着父亲从南方回来的王鑫,待了还不到十天。
“王鑫!”她见他满头的血,眼神凶狠,不由得后退几步。
“你在我家干了什么?!!!”
“他是你家的内奸。”
启澜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依然没有从这人身上移开,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让对方抓到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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