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瞥,认出了装睡的林觅和真睡的林先生。
“林小姐,”他低声问,“你们要去哪里?”
林觅睁开眼,望着启江,沉默片刻,说:
“我们过了前面那个巷子就走,辛苦你和这位姐姐了。”
她知道自己要识趣,不能麻烦他们,但她和父亲,确实也无路可走了。
启江说,“你们家的遭遇,我多少了解一点。”
“报纸上现在到处是不好的报道,尽快买票回南方。”
林觅脸上瞬间变红,又紧接着变白,被人看穿的滋味真难堪。
他从口袋里掏出皮夹递到她的眼前,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够车票和船票。”
林觅没有接,只是带着恳求的语气,
“我很想走之前去见启澜一面......”
“为了你们都平安,不要见面最保险。”
“好。”
启江的双目微红。
朱涓涓一家也是受害者。
昔日大家闺秀,如今家破人亡,若不是他来帮忙,丧事都办不开。
小金是漠然的。
她冷静地听他们说话,一点情绪也没往心里去,只是安静地开车。
车速不变,十多分钟后,车停。
林觅把父亲摇醒,告诉他该下车了。
启江把皮夹第二次塞到她手中,
“路上小心。”
“谢谢你,我们用不上。”
启江目送她和父亲下车,直至二人的背影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这时,小金开口了。
“二少爷,他们现在能否活着出城都是个问题。”
启江一惊:“为什么?!”
她转过脸,“警察局的线人和暗探,今晚这一路上我都见怪不怪了。”
他几乎是后悔莫及,正要拔腿去追赶,不想背脊上碰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
隔着大衣,启江都感觉得到,那是一支手枪。
小金与他近在咫尺,但中间隔着这无情的枪。
“小金姑娘,把枪收好吧......”
“我今晚接到的命令,就是把你干掉。”
她的语气丝毫不带温柔。
启江在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之前受伤,中毒,被他所救,后来也救了他一命,现在两不相欠。
他一直相信她是好人,做杀手是迫不得已,但此刻却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你杀过的人多吗?”
“从不计数。”
说时迟那时快,启江趁着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反身,对着她的手用力一劈!
枪在他的意料之中落到脚边,
启江捡起枪,发现里面并没有子弹。
小金在意料之外倒下。
她一声不吭地倒在雪地里,双眼似乎噙满了眼泪。
她身下的血,飞快地流出,又在瞬间冻住。
启江把她扶起来,发现后背中了一把匕首,所幸刺的不是很深。
“二哥,你快跑!”
启澜的身影在雪地中出现。
“你为何要杀她!”
启江看到弟弟,第一反应是给了他几拳。
启澜很是委屈,匕首是他投的,但没想到这么准。
他刚打这边路过,要去找章老先生商量营救文轩大夫出狱。
不料路口看到停着顾家的车,还看到一个女人拿枪对着自己二哥。
“二哥,才一小段日子不见,你就不喜欢涓涓姐了?”
启澜只是没说,“你怎么惹的三角恋,还差点赔了命。”
启江没有和他多废话。
他先是把匕首按压住,将领带和手帕迅速打结,将小金的伤口处扎的紧紧的。
“三弟,快开车,我们先去医院。”
启澜看出二哥对这姑娘的态度不一般,带着赌气,也带着插刀的歉意,把车发动了。
这一段路,是兄弟两个自结伴去天津以来第一次有机会独处。
“我亲眼看她要杀他。还要送她去医院,二哥是中了魔吗?”
启澜闷闷的开车。
启江自有看法。
这枪不假,但枪膛里没子弹。
小金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他忽然觉得她今晚很不对劲。
何以如此不堪一击?
会不会身上还有别的地方有伤?
这一检查,启江彻底陷入了焦虑和自责。
小金晚上约好来接他回家。
但她一路上并未太平。
厚厚披巾下掩盖的,是她左肩和小腹中的子弹。
即使如此,还能坚持开车。
他只顾着替朱家的遭遇悲伤,替林家的遭遇唏嘘,
却未想到,小金作为一枚无依无靠的棋子,命运更加不堪。
启江不想再责怪开车的启澜。
到了医院,大夫和护士查看了伤情,把二人劝走,就风风火火开始了救治流程。
在没有章大夫的医院里,启澜感到无比的失落和哀伤。
启江心里更是难过。
雪夜,手术中伤员的情况几次出现险情。
启澜望着哥哥在手术室外徘徊的背影,自责感最终打败了一切负面情绪。
这一天对他来说,太难熬,也太压抑。
林觅似乎就从人间蒸发了。
可是,就算是雪人,也得有一团蒸汽留下,也得有一团白云作念想。
启江攥着口袋里那把手枪。
枪是空的,车里和小金的身上都没有一颗子弹。
那她为何要拿空枪对着她,给自己引来一把飞来的匕首呢?
原因或许有一个,但情商不高的启江一时难以想到。
她喜欢他,但讨厌他牵挂着别人。
在启澜看来,全是自己的过错。
小金也许在来的路上遭遇了危险,几次可以逃跑,但最终还是如约来接他回家。
他并未想过,小金对他的感情,甚至远远胜过爱她自己。
启江在手术室外守到天明。
启澜寸步不离地陪着他,最终撑不住,头歪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梦开始了。
他迷迷糊糊地听到林觅的哭声,头脑一阵疼痛,强行爬起来,搓搓眼睛。
启澜的眼睛里望见一丝太阳光。
自己身上盖着启江的外套,正躺在屋内的简易沙发上。
墙上的钟指向正午。
“居然睡了大半天了!”
他赶紧爬起来,四下里去找启江。
走廊尽头碰到昨夜打过照面的护士。
护士一问三不知。
任凭他怎么问,也不开口,只是一个劲摇头。
启澜不信,他觉得其中必有隐情。
最好的一个猜想是,启江已经带着那个受伤的女孩出院,但不知去了何处。
最坏的一个猜想是,医院里来了坏人,二哥和那个女孩都遭遇了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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