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奇目光灼灼，盯着朝雪看了好一会，才低下头从桌上的档案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朝雪蓦然回头，若有所思，街道旁满是行人，街道两旁的店铺也有不少入了镜，街角的便利店，露出招牌的一角手机营业厅。
“朝雪，其实你知道高羽在跟踪你，对吗？”
朝雪看着许奇手中的照片，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你利用高羽对你的跟踪，去了清江公园，你再向清江公园的流浪汉表示善意，让高羽心生偏执，嫉妒，然后利用高羽毒杀了清江公园的流浪汉。朝雪，你做的确实漂亮，摘得也很干净，我们所有人都差点被你骗了过去。可是你忘了，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犯罪，只要犯罪，总会留下线索。”
许奇将照片往桌上一拍，神色不由的变得严厉起来，“这就是你露出的破绽。”
朝雪依然摇头，“我不知道。许队长，我真的不知道高羽在暗中跟踪我，更不知道他会因为我给别人递个牛奶面包就要杀死别人，这太无稽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为什么要杀死清江公园的流浪汉呢？”
许奇深吸一口气，神色严厉，“路奕是你的男朋友，电视台指定你来跟潘文龙的案子，潘文龙一案的进展，你多少都是知道一点的，清江公园的流浪汉很可能目睹了杀害潘文龙的凶手抛尸的过程。这点足够了吗？”
朝雪轻笑一声，“听说有些犯罪凶手会在二十四小时内返回犯罪现场观看自己犯罪成果，许队长，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电视台那天原本是指派我的同事阮玫去跟现场的，可是她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我。许队长，如此看来，我的怀疑是不是更重了呢？”
许奇皱起了眉头，一时无言。
朝雪玩味的看向许奇，清丽的面庞仰着倔强，压着酸楚，像芙蓉花含珠欲泣泪，又像月挂清霜似盖雪。
从进来之后，朝雪一直很平静，很自然。
现在的她却，楚楚可怜到底是她故作的坚强被耗尽，还是她心机老成想要用美人计？
无论是哪点，许奇都丝毫不会心软。
“高羽杀人这件事，你解释不清楚。”
“我已经说了，高羽跟踪我的事，我根本就不知情。”
“这是一个好借口。”许奇又从档案袋里抽出另一张照片，“我就是通过这张照片，看出了高羽喜欢你这个事实。高羽结案的案卷下来之后，我又去了物证室一次，看到了这张照片。”
许奇拿起照片，面向朝雪，“朝雪，你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
“这里是火车站的。青城的火车站。”
朝雪平静的回答让许奇的心里也跟着一宽，“那么，你能告诉我，你去火车站干什么吗？”
“去找一个人。”
“谁？”
朝雪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找如家宾馆的老板娘。6月8号，我在报道完潘文龙的事件之后，又被台里派到柳河县三度镇清水乡庙头村去采访。”
“采访的是一名年轻女性，她想让我们电视台帮她登一则寻人启事，她要找她的男朋友，孟超。”
“如家宾馆老板娘就打电话到电视台来，也要找孟超，她说，孟超从6月4号在她那里租了家房子，一直没退。让我们找到孟超，把她的房钱结了。”
孟超？许奇沉吟道，“那孟超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孟超，是我的采访人的男朋友，在我回电视台前，她恳求我帮她留意，如家宾馆的老板娘既然说孟超在那里订了房间，我去帮她看看，也是举手之劳。”
许奇的脸上闪过一丝笑，“你做记者的时间也不短了，你对自己采访过的每个人都这么热心吗？”
朝雪微微一笑，“我和许队长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我热心不热心？许队长难道不清楚吗？”
许奇一晒，不置可否。
“我帮她，既是成人之美，也是有一点自己的私心，许队长也许不知道，我从小就和我妈妈相依为命。”朝雪的嗓音瞬间沙哑下来，明亮的双眸也蒙上了一层泪珠，她低着头，许奇却能从她的嘴角，眉梢看出她的温柔和依恋。
“她也有一个女儿，还很小。我想，如果能帮她的女儿找到爸爸，也是一种安慰。”
朝雪抬起头，朝许奇笑了一下，眼中泪珠未干，许奇此时对朝雪不无警惕之心，但他愿意相信朝雪这句话。
“队长，队长，我要见队长。”
“你冷静一点，队长，自然有自己的主张。”
“我要见队长的。”
嘈杂声响彻了走廊，许奇和朝雪的脸色都变了几变。
路奕回来了！许奇心中一凛，路奕怎么会突然回来的？他猛的转头看向朝雪，朝雪的脸色也变了几遍，有惊讶，有疑惑，还有几分莫名复杂的情绪，却没有惊喜和窃喜之意。
朝雪的手机和一切通讯工具都被收走了，她是不可能和路奕联系的。
正在许奇思索的间，审讯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许奇还没看清楚是谁踹的，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路奕已经在朝雪的面前蹲了下来。
“路奕，你，你先出去。”
“我不出去，队长。”路奕站起身来，“队长，你为什么要把阿雪带回来审问，她犯了什么罪？”
“路奕，这件事，我稍后再向你解释，现在你先出去。”
路奕挡在朝雪的面前，宽阔的肩膀，挺拔的脊梁如山岳般稳健的让人心安。
“要么我和阿雪一起出去，要么我和阿雪一起留下。”
“路奕，你还是人民的警察吗？你还当我是你的队长吗？”
“队长，我敬你是我队长，只是人民的刑警队长也没有权力审问一个无辜的人。”
许奇和路奕像红了眼的两头斗牛似的，谁也不肯让谁。
“路奕，你先出去吧。”朝雪的声音很轻，却像冰泉一般，让许奇和路奕瞬间清醒下来。
“阿雪，你说什么？”
“路奕，你先出去吧。我留下来，还有几句话要和许队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