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君一路之上表现的都极为礼贤下士,往往不等眼前之人拜倒,便早已一步上前将他搀起,客气回话,甚至聊上几句。
端门后,是一条百步长的御道,直通奉天殿。御道两侧,先是钟楼、鼓楼一东一西隔路对峙。钟鼓楼之后,隔着御道又是两条长廊式的宫舍,名为东西上阁门。文武百官穿过大庆门后,并不是直入奉天殿中,而是要按照文武分东西两班,在东西上阁门处列队,等待庆贺大典开始。
李阳君到得已经算是迟了,需要参加庆贺大典的文武官员已经到了大半,两间阁门中站满了人,却是鸦雀无声,呼吸可闻。谁也不敢乱说乱动,三公六部等亦是如此。御史和公公们就在边上盯着,若有大声喧哗,或是站错班次,不是当即被喝斥,就是朝会结束后,被弹劾砸到头上。
其实大明的官儿最初很少有懂规矩的,当天皇帝刚刚坐天子之位的时候,每逢早朝,高等级的文武百官们在大殿上连座位都有,这些人当初和李阳君都是同事同僚,彼此熟得很,哪谈得上什么敬畏,尤其是其中大多都是粗鲁武夫,大大咧咧毫无规矩。每次早朝,这些人什么坐姿都有,还有翘着二郎腿的,一一个个交头接耳,那大殿不像大殿,倒像乱烘烘的土匪山寨聚义大厅。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皇帝看着不成样子,便撤去了座椅,可是站着还是一样管不住嘴巴,照样挤眉弄眼交头接耳。皇帝又想了一个办法,改革官帽,把大末将们的官帽两边都加了长长的帽翅,这一来两个人彼此之间有帽翅隔着,至少得有两三尺远,不要说交头接耳不方便,便是站姿不标准,那帽翅歪歪斜斜的都特别难看。到了这一步哪怕再粗心的朝臣也明白了天子的意思,渐渐的也就守起了规矩。
时至今日,大明开国从太祖到当今天子已经几代人了,早已法度森严,各项礼仪制度参照历朝历代,逐渐完善。
宪宗默不作声的从后向前走,东班的官员各自躬身退避,为他让出路来。宪宗脚步不停,只在李阳君处微微顿了一下,向后者笑者点了点头。李阳君没有吭声,也只是面无表情的微微躬身回礼。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放下架子不断向李阳君示好,但后者总是当面尊敬,明面上是顾得主臣之礼,李阳君知道这时公共场合,伴君如伴虎,小心使得万年船。
自从李阳君坐上锦衣卫一把手的位置后,曾于宪宗进行一场密谈之后,他便开始暗自结交文武大末将,且在各个重要部门,想方设法安插心腹。只为隐藏自己和宪宗私定的想法,他李阳君是宪宗的执行人,就算是到最后有什么问题的话,也是他李阳君来背这个书的。可是时至今日,朝中武将主要位置,他难以插手,文官倒是还好些,毕竟自己是锦衣卫的一把手,掌握着诸多文官不可见人的秘密,但武将则是不同,在维护大明边界安全是需要他们做的,靠那些耍嘴皮的文官能解决?起码目前李阳君领天子之命,代君北伐建州女真,这次的胜仗也为他李阳君的覆历上添置了一笔天大的军功,虽然有很大进展,但那几位高级武将,不说与他站在一条心上,即使关系亲密的也并不多。
“总有一天,让这些自持战功的武将们诚服于天子脚下。”李阳君心中暗自腹诽不已。这一点上他和宪宗是不谋而合的,毕竟他是在执行天子的想法。
越过一众翰林学士,这时的李阳君继续向前,一直走到队列的前端。站进东班中第五位,手持笏板,闭目不言,等待朝会的开始。
如今在他的前面,都是那些三公六部之人,再上几步,便是位极人臣。
郑珑与陆浩波跟着陆飞宇早早已经到来,此时正站在大殿西班武将中极为靠后位置。
本来寻常朝会或者大典,以二人如今品级还是没有资格位例朝班之中,但因今日是庆贺大典,且他们二人乃是受封奖赏人员,所以才能够站在此处。
来的路上,陆飞宇已经极为严肃的给二人提点过大典、朝会中的礼仪规矩,二人此时并列站着,虽然没有笏板,但却垂首不语,并不敢左顾右盼。
没有等待多久,参加庆贺大典的官员几乎都已到齐,庆贺大典时间也到了。
奉天殿内面积也足以容纳近千人。
众人站定,殿外的净鞭鸣响,就在殿堂边缘,乐工们开始吹笙敲钟,奏着赞美圣君贤末将的韶乐,阁门吏则合着乐声高声唱着班次。李阳君等朝上一众人等手持笏板,领着众人依唱名、按班次陆续进入殿中,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定。
净鞭再次响过,殿后有了动静。先是两名公公走出来,他们是记录天子言行的侍从官,一东一西站到了殿内两角。继而是一班手持扇、剑等礼器的公公们好位置,圣乐曲调突然猛然高起,迎接天子出场。
宪宗从殿后徐步走出,身穿赭黄袍。在九十九只牛油巨烛的照耀下,光华四射。宪宗站在宝坐之前,目光如电,扫过朝下群臣之后,心中欣喜,神态威压。
天子就坐,朝下群臣三呼万岁,宪宗接受大家的跪拜,宣称免礼,大家起身站定之后,低头垂目作肃穆状,此时的郑珑自然不会做出格的举动,站姿保持端正,也陷入沉思状态。
因为是庆贺大典,时间较长,所以朝臣均是站立,只不过除了前面极少数的位及人臣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椅子,只能站立在那里。
平日里只有百十人早朝,庆贺大典一下子塞进来近号人,现场的秩序等等也是增加了不少人来维持现场,更重要的是这些朝臣深知规矩,自然也让维护秩序的人轻松了不少,否则乱了点的话,那就是忙的不堪的,队伍都排到殿外,以郑珑和陆浩波如今的官位已经站在了门口的不远处。
李阳君虽然在后世经常参加各种庆典大会,知道好位置的重要性,所以早早找了个好位置,背靠着大殿一个硕大的木制蟠龙柱,听说这种大典没有三四个时辰结束不了,好在他在在后世曾经参加过军训,受过特殊训练和考验,在保证良好姿势的情况下,能够巧妙的趁机好好休息,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