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言听到这话，心里一惊，是啊，在那个年代，重男轻女。

女儿家多数都是可以拿出来，甚至是摆在台面上，作为交易的。

她缝好扣子之后，把衣服收到了草筐里，拎到河边去了。

陆衍骑着自行车要去城里，他觉得很有必要再去给顾小言，重新买一块的确良的布料，让她穿上好裙子。

陆衍骑车路过小河边时，看到顾小言正在那边蹲着洗衣服，身上的粉色裙边被风微微吹起，他不是个爱胡思乱想的人，可偏偏在看到这一幕之时，他的脑海中，不免又浮现了几分，刚刚在油菜花地时候的情景，她的唇是那么柔软，令他回味不已，甚至是现在看她一眼，就浑身燥热。

他硬咽了一口唾液，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自行车，经过顾小言的身边，“那个……咳，我要去一趟城里，今天下午可能上工的时间有点晚。你帮我记一下。”

顾小言从流淌的河水中，就已经看到了陆衍的身影，河水清澈能够清楚的倒映出，陆衍的轮廓，顾小言依旧低着头在那边洗衣服。

“我不急，如果每个上工的人，都因为有事，耽误生产队的干活，那大家都不要上工了。”

陆衍想到刚刚的事，他自知理亏，“对不起，我刚刚在油菜花地的时候，冲动了，以后不会了。”

顾小言用力的一扯裙子，猛然站起来，将裙子上的水滴，甩在了陆衍的身上，陆衍躲都不躲的站在原地。

“你以后不要提什么油菜花地，还有何系就是个混蛋。”

“我会收拾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何系那个混蛋，他肯定会好好的教训教训他的。

顾小言翻了翻眼皮，不经意间就看到了陆衍的唇，只是看了他一眼，她的脸不由的燥热不已，“你……你以后跟李寡妇的事，我不管。反正，反正你以后别送我东西了。”

陆衍：“……”他这次进城就是为了给她买东西的呀！

“小言，我……”

“别跟过来！”

陆衍是个直男，他傻傻的站在原地，永远不动，女孩子说，‘别跟过来’，就是让他跟过去解释的意思。

他当真的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因为，顾小言说以后不让他送东西了，他又不敢上工迟到，于是，又把自行车推回去了。

陆父见他推着自行车垂头丧气的回到家，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他咳咳了两声。

陆衍把自行车放好，扭头就出去了。

陆父盯着他的后背说道：“你咋回事？”

陆衍也不吭声，路过生产队的时候，看到老吕家一家人在送李文书那一家人，他停住了脚步，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快步离开了。

晚上下工的时候，顾小言把发夹和丝巾摆在了桌面上，陆衍是下工最晚的那一个，这个，她也知道。

当陆衍过来还农具时，顾小言低头记下之后，用手敲了敲桌子，陆衍看到她面前摆的丝巾和发夹，是他送的。

他的黑色的眼眸一颤，低着头装作没看见，他知道她肯定是不想要了。

陆衍放下农具，就想走，这一刻，他想要快点走，甚至是逃。

顾小言一脚把木门给踹的关上了，差点碰到陆衍的头，他立马站直了身子，顾小言把丝巾和发夹塞给他，“拿回去。”

陆衍怔怔的站在原地，黑黝黝的手抓着手中的丝巾，心中突然有一股莫名的酸楚，即便是当初村子里的那些人，对他们家降成分，降了又降，他那个时候，内心所表现出来的多数是愤怒和不满。

但是，跟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他颤抖着拿着面前的这个并不重的东西，却觉得顿时又有千斤般的重量。

他抬眸看着顾小言，“我~我知道我今天中午对你冲动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这个你收着，需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顾小言气愤的不是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中午的事，她气愤的是，陆衍跟李寡妇之间的事。

“中午的事？什么事啊？你想说什么事啊？”

陆衍急忙收住了口，“没~什么都没。”

顾小言红着眼翻了翻眼珠子，“我是想告诉你，这个你送错人了？”

“我没有。”陆衍坚定，他要送的人就是她，他怎么会送错。

顾小言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我不需要，我要是想要，自己会买。”

陆衍赶紧重新塞给她，“这都是现成的，你干嘛还要去花钱，我都买来了。”

“你难道不是要送给李寡妇吗？”

“我没有！”陆衍焦急的冲着她瞪眼，那一双认真又诚恳的黑眸，似乎处处都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渴望。

顾小言听了这话，她抬手把玩着自己的麻花辫，看了一眼这个破旧的茅草屋，“哦，那我看到你买的新布料，穿在李寡妇身上了？挺漂亮的。”

陆衍顿时就慌了手脚，“那不是我送的，我那是买给的，你也知道。我那天从树下拿走之后，放在家里了，我爹就……都怪我爹，他直接就给李寡妇送去了。他还说是我买的，那不是我送的。你知道，我那是买给你做裙子。再说了，她穿上也不好看，那个颜色跟她哪里配！哎呀！反正，不是我给她的。”

顾小言跟陆衍见过不少次面，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她不由得抬眸盯着陆衍，这个时候，她听到了自己心里想听的话，眼神也变得有了光彩。

“她穿上不好看？”

“嗯嗯！”陆衍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点头的时候，也点的十分用力。

顾小言抿了抿唇，“那……那我穿上好吗？”女孩子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比美。

“当然。”至少陆衍是这样认为的。

顾小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裙子，“今天中午在油菜花地的时候，我裙子上的扣子，被你弄坏了，你……要么再去给我选一件称心的花格子布料，做裙子？”这家伙瞪眼的‘冤枉人’一点都不含糊，明明是她扣子先掉的，才引发后面陆衍一连串的操作，不过，她就这么直白的‘甩锅’给陆衍了。

陆衍竟然直男癌上线，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就是他在重新给她买布料。

“你不是说，以后不准提今天中午油菜花地的事了吗？”

顾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