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陆之画从后备箱拿出刚才在路上买的水果花篮,就上了楼。
icu里,陆之画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云笙在帮她爸爸掖被子,把他的手放在被子上,动作很轻。然后俯下身听云父在说些什么。八壹中文網
陆之画就这样在外面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有人拍了拍他。
“之画,你怎么在这儿站着?”一道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他转过头一看,是有些憔悴的云妈妈,她手里提着一个暖水壶。
接过她手上的暖水壶,陆之画微微一笑:“我刚过来,走吧,我们进去。”
听到开门声,云笙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有哭过的痕迹。她看到进来的两人,胡乱抹了把脸,站起身就要去接陆之画手上的东西。
陆之画避过她的手,把水果花篮放在床头的蓝色木柜上,然后把暖水壶放在地上。
“妈,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跟笙笙。”陆之画看着云笙,话却是对云妈妈说的。
“对啊,妈,你回去好好休息,今晚我们在这儿守着。”云笙接过话说,妈妈的状态不是很好,刚才还差点哭晕过去。
云妈妈看了看两人,也没有拒绝,站起身来拿着包就出去了,只是临走时叮嘱他们晚上也要记得休息,不要太劳累。
送走了云妈妈,云笙看了眼病床上已经睡着的父亲,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凳子,让陆之画坐下。
“那个司机怎么说?”云笙低声问。
陆之画坐在凳子上,凳子对他来说有点矮,所以不得不把腿伸出去一些。
“他虽然嘴硬不承认,但是我让秘书去找他的妻儿去了,他肯定会开口的。”陆之画一手揣进口袋里,摸了摸,握拳伸到云笙面前,“伸手。”
云笙一脸茫然伸出手来,陆之画松开拳,一颗蓝白包装纸的糖果落在她的手里。
她收回手,把糖拿了起来,居然是大白兔奶糖,看了眼陆之画,他冲自己笑了笑。
剥开包装纸,把糖含在嘴里,甜蜜的奶香味一瞬间就充斥了口腔,顺着喉咙往下,仿佛甜进了心里。
“怎么样,有没有心情好一些?”陆之画笑着小声问。
云笙抿着糖,脸微微有些发烫,原来是为了让自己心情轻松一些,不过拿糖哄,怎么看都是像在哄小孩。
她都26了,不是小孩了。
两人谁也没有再讲话,沉默下来。
陆之画在一旁看手机,他在安排明后天的工作,就不用去公司了。
一开始他想安排护工来,但是看云笙和云妈妈,都想要亲力亲为的样子,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就陪他们一起照顾云父吧。
云笙一会儿看看药水还剩多少,一会儿又站起来到另外一边去给云父掖被子,用棉签蘸了热水给他润嘴唇。
突然,手机震了震,云笙掏出来一看,是外卖的电话。
“喂,云小姐,您的外卖到医院了,请您下来拿一下。”
“我没点......”云笙有些疑惑,她一直忙到现在根本没时间点外卖。
“是我点的,走吧,我陪你去拿。”陆之画站起身来,往外走。
这家医院离别墅太远了,不然他就让吴妈做饭送过来了。
下了楼,云笙做了个深呼吸,外面的空气比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好太多了,已经夜深了,医院门口的灯明晃晃照着。
拿了外卖,云笙就要回病房,却被陆之画阻止了。
“我们去那边的石桌上吃吧,吃完再回去。”他指了指花坛旁的石桌,“放心,那些药还有一会儿才挂完。”
坐在石凳上,把外卖打开,里面有好几个盒子,一盒盒打开,有荤有素。
“吃吧。”陆之画手肘放在桌子上,双手十指交叉,把头放在手上,看着她。
“你不吃吗?”云笙闻到饭菜香,才发觉自己没吃晚饭,的确饿了。
“我刚才在外面吃过了。”陆之画继续看着她,带着淡笑。其实他什么都没吃,他去问完肇事司机就赶过来了。
云笙点点头,自顾自吃起来,不过她饭量太小,再加上小腹还在疼,所以只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吃过饭往住院部走去。
进了电梯,正要关门,突然好几个护士推着一个担架呼喊着“等等”,陆之画按着开门的按钮,一行人推着担架进来了,有个护士手上还举着吊瓶。
“二楼谢谢。”一个护士头也没抬,说道。
陆之画下意识把云笙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按了2楼的按钮。
云笙盯着担架上的人,那个面孔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人,他的脸有一半被遮了起来,另外一半皮肉都掉落了,在往外渗着血,他的脖子和露出来的半边手,全是烧伤的痕迹。
不知怎地,云笙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人变成这样一副模样。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视线变成了一片黑暗。
“笙笙,别看。”陆之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云笙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袖,紧紧攥着,大口大口呼吸着。
很快,电梯停了下来,她听到他们推着担架出去哐啷哐啷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
电梯又开始上升了,陆之画才慢慢拿下手来,担忧地看着她:“没事吧?”
云笙摇了摇头,可是刚才那人烧伤的模样还在她的脑海里,太过震撼,以至于看一眼就难以忘记。
忽然,手被轻轻握住,云笙抬眼看向他。
陆之画轻轻捏着她的手,柔声说:“笙笙,不要怕,那人只是经历了一场意外。”
不幸的人太多了,经历意外的人也数不过来。
云笙这次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她的手指动了动,轻轻抓住了他的手,带着微微的颤抖。
“谢谢你。”云笙低声说。
陆之画忍住想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尖,按压着心里的激动。
怎么才能让媳妇儿一直牵手手呢,在线等,挺急的。
电梯到4楼,云笙松开他的手,走了出去,手中的温热消失,陆之画的手往前伸了伸,却还是垂了下来。
不急,已经有进展了。
回到了病房,刚好主治医生过来查房,他说云父的病情差不多稳定了,等过两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一周后再做一次全身检查。
交代完,医生就去查别的病房了。
云笙坐下来,刚才在电梯里的那幕,她还是心有余悸。
“今晚我守着,你困了就靠着我睡会儿吧。”陆之画坐在她旁边,为了方便她待会儿靠,把凳子挪近了些。
云笙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她不想太麻烦陆之画了,他们本就是协议婚姻,虽然他今天唤自己父亲作爸,可毕竟都是假的。
她不想欠他人情,他已经帮了自己太多了。
陆之画没强求,也没动位置,陪她一起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云父。
看了会儿,他闭上眼开始假寐。这个凳子没有后背可以靠,他只能放松了身体,双手环胸,微微垂着头。
云笙打了个哈欠,眼中泛起了点点泪花,她揉了揉眼,瞥了眼一旁安静的男人。
他垂着头,这个角度很多人都会有一些双下巴,可是他没有,他的棱角分明,嘴唇紧抿着,绷直的线条像他给人的第一感觉一样,严谨,清冷不容靠近。
至今一个多月的相处,云笙还是觉得自己这样的人,能得到陆之画的青睐,真是件很奇幻的事情。
他就像是城堡里的王子,拥有高出常人的资本和权利,有无数邻国的公主等待他的挑选,可他偏偏挑中了自己这个普通子民。
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里,灰姑娘也曾是国王的女儿。所以她不算是灰姑娘。
忽然她想到白天,陆之画说喜欢自己,真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还是想要通过那些话语让自己能更配合他一些,在这场虚假的婚姻里。
轻叹了一口气,云笙抿嘴。
随便吧,就保持现在这种相处状态也挺好的,她刚才被捂住眼时一瞬间的心动,就当是没存在过。
第二天刚蒙蒙亮,陆之画就被打喷嚏的声音吵醒了。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云笙捂着鼻子和嘴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张口问道:“感冒了吗?”
云笙吸吸鼻子,拿纸擦了擦,瓮声瓮气地说:“没有吧,昨晚降温了,过会儿我喝点热水就好了。”
陆之画点点头,清了清嗓子,他刚才的声音有些干,还好云笙没有注意到。
七点左右,云妈妈就来了,还给他们带了早餐——灌汤包和豆浆。
他俩被赶出病房吃早餐,云妈妈在病房给云父擦身体。
坐在楼下的石凳上,两人一手夹着灌汤包,一手拿着一次性杯子装的豆浆。
陆之画忽然笑了,如果此时走过来一个认识他的人,肯定会大吃一惊。
他堂堂陆总,居然坐在医院的石凳上吃灌汤包,喝兑水的豆浆。
云笙塞了一整个包子在嘴里,嘴鼓鼓的,这是她喜欢的家那边街上的包子,她从小就爱吃。
嚼了嚼吞下,就听到了陆之画的笑声,她以为是自己吃饭的样子太不含蓄,被笑了,她连忙喝了口豆浆,却又不小心呛到,呛得她直咳嗽。
陆之画忙伸手拍她的后背,笑得无奈:“怎么这么不小心。”
云笙手扶着桌子侧着身不停咳嗽,咳得脸通红。
“陆哥?”一道疑惑的声音传来。
陆之画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抱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站在那里,看到陆之画的脸,笑了笑:“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