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的由来是在《楞严经》中记载,是由色、受、想、行、识五种欲望化生而成,每种各有十类,被称作五十阴魔,无论哪一个阴魔都足以让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我和陈无忌站在街道边,没有光的乡村公路,透露着一种死寂般的沉静,我寻思着,毕竟是我俩打架导致的后果,可一看陈无忌牛气哄哄的样子,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他有什么好装的?
黑漆漆道路尽头,一辆大巴车缓缓靠近,随着刹车发出“嗤”的一泄气声,大巴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丝丝凉意顺着空洞的车内溢出,绝对堪比夏季很凉很凉的空调。
售票员穿着藏蓝色的工装,上下打量着我们二人,语气不善道:“赶紧坐下,这是化工厂的班车,要是不坐就下车。”
我扫了一眼,车上前几排都是满的,这里的人个个穿着藏蓝色工作服,眼神木讷,陈无忌带着我坐到最后一排,然后闭着眼打坐。
我注意到这些“人”的古怪,他们面目僵硬,近乎都是一个表情,看起来更是毫无任何生气,其中有几个人胸口还插着一支钢笔。
在这个年代随身携带钢笔,可不多见,车辆晃晃荡荡前行,每到一处还会停下来。
当其他乘客上了车以后,那些人坐在座位上,低着头闭口不言,我问陈无忌:“咱们不会也跟着傻坐着吧?”
陈无忌淡淡道:“等人。”
“谁?”
“就是那个阴魔。”
“他长得什么样?”
陈无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但是如果他上车,我会感觉到。”
说完这些话,陈无忌把眼睛闭上。
这种高冷让我很不爽,我寻思着自己也别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侧过头看向窗外,两侧树影匆匆而过,所看到的一切都似乎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直到大巴车又一次停下,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缓缓上车,她穿着一身红衣,怀里还抱着不足满月的婴儿,背着军用书包,当她一上来,陈无忌睁开双眼,那位售票员也跟着站了起来。
所有人好像特别害怕她,个个都装作听不见似的,把头压得很低。
陈无忌低声念起晦涩难懂的经文,而女人一上车,便四处寻觅,她语气幽怨道:“阿德啊...,阿德.,阿德你在哪啊?”
当她经在过道处缓缓向前,每看向一侧,就会有人把头低下。
就在我琢磨女人到底是人是鬼的时候,她毫无征兆地将脸贴过来,那张脸近乎与我挨到了一起,突如其来的一股寒意令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看着她惨白的脸孔,女子缓缓道:“阿德..你是阿德,你个负心人,好狠的心啊,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
瞧她恨不得把我吃了的眼神,我反问道:“大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女人继续说:“你看看,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那么狠心把我们娘俩抛弃啊,阿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还想解释几句,可一抬手,发现自己竟然也穿着藏蓝色的工作服,胸口挎着的钢笔,这一身装扮与车内其他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
“陈无忌!”
我拉了一下身侧,结果是一位中年男子,“卧槽,人呢?”
他说:“阿德,你拉我干什么啊。”
当初她在我身边,孤魂野鬼根本无法近身。
我环顾四周,怒道:“陈无忌,你个不换裤衩的脏和尚,竟然坑老子,赶紧给我滚出来!”
“阿德,你还是和这位女同志一起下车聊,别耽误大家上班。”
“谁说不是呢,惹下的风流债,自己不去解决,厂长真是糊涂,选姑爷也不看看人品。”
女人越说越激动,拉着我的手,就往外拽:“阿德,我可以原谅你,你跟我回去吧,回老家我们好好过日子。”
我还想解释,告诉她认错人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竟不受控制地站起身,随手竟甩了一个大哔兜,红衣女人被我打得向后退了几步。
在这一刻“我”,不再是我。
因为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喉咙里发出一个不属于我的声音,怒骂道:“你个疯子,再天天缠着我,我就报警把你抓起来!”
女人双眼闪过一丝悲愤,她哭着说:“好好,你不爱我,难道还不爱你的孩子吗?”刚说完,女人流着泪掀开襁褓给我看,我顿时被吓了一大跳,那里面竟然是被烧焦的尸体。
我似乎扮演了阿德的角色,张口竟说道:“你说是我的孩子就是我的,谁知道你跟谁生得野种!”
这句话刺激到了红衣女人,她一边后退一边惨笑,司机师傅说:“姑娘,你这天天来闹,也没个结果,还是放弃吧。”
“放弃..凭什么放弃...。”女人彻底失控,她将怨气带给了周边的人,“都怪你们,阿德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你们这些人就知道看我笑话,好..好..大家一起死吧!”
说完这些话,她将帆布包打开,拽出一个汽油桶,在大巴车还在行驶的路上,一把火点燃。
火焰很快便席卷整个车内,随后大巴车失控,撞向路边,我在车内撞得头昏目眩,熊熊大火不断燃烧,痛苦的哀嚎声中,车内成了烈火地狱,我所看到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火焰夺走,同一时间,脑海中却闪烁出另外的画面。
那是一辆上下班的车,每天都会有红衣女人拦车,司机为了不耽误上下班,就让女人上车。
每个人都在嘲笑她,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女人只想找到阿德,可她始终找不到。
直到有一天,阿德想见一见女人,当面把事情解决。
也就是那一天,女人在一片谩骂声中,选择点燃了大巴车,烧死车内三十多条人命。
眼看大火将我包围,陈无忌的声音缓缓传来:“阿弥陀佛,立真常因,生胜解者,是人则堕因所因执,阴魔即生,即入地狱。”
被灼灼热浪包围,我感受到了火焰的温度,呼吸开始有些困难,如果继续下去,我真担心会烧死。
我扯着脖子怒道:“陈无忌,你他娘的赶紧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就被烧死了!”
“张施主抱紧那个婴儿。”
我看不到陈无忌,却能听见他的声音。
襁褓中的婴尸距离我大概两三米,我猛扑过去,抱住襁褓的那一刻,所有的不适感消失一空。
接着,我看到红衣女子在车厢内来来回回走动,她身上的皮一点点脱落,悲惨喊道:“儿啊,儿啊,你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