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那位男子是故意穿成奇装异服,他眼神阴狠,脸色苍白,命宫处有黑褐色的阴影,这种面相除了将死之人以外,恐怕只有常年接触尸气之人。
男子没有上车,但我记得仇四江的眼眉上也有,只不过他乔装易容,很难让人发现而已。梁秋生也缓慢睁开眼,他侧头看过去,惊讶道:“万寿山的人怎么来了。”
“万寿山干什么的?”
我依稀记得,在避春山庄的时候,仇四江提到过这个名称。
梁秋生缓缓道:“号称京城最让人惹不起的门派,万寿山的宗旨,你不动我,我不动你,山主珍妃娘娘是明朝年间的尸魃,唯一以僵尸之躯,修行道家仙术,但她发誓不踏出山内半步,那个家伙很厉害,我师父说过,只有龙虎山的天仙有把握制服她,就算如此,也要借助龙虎山师、道、经三宝。”
“好在万寿山的门人讲规矩,懂礼貌,别看他们介于人、妖之间,但口碑特别好,尤其万寿山的人精通医术,在国字号大医院,好几个专家都是万寿山假扮的,不过..。”
梁秋生顿了一下,疑惑道:“按照我的了解,万寿山只有在被人袭击,反击的时候,方才会换上衣服,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看了眼时间,23:30分,距离集合点只有两站,我又打电话给秦风,那边却提示忙音。
我心里有着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无论是陈五方被带去神秘的地方,再到万寿山的人出现,都在证明陈五方口中的神秘古井牵涉着一桩与因果、承负相关的大事。
这世上,无论道家还是佛家,唯有这两件事是无法更改的。
秦嘉豪受承负反噬,被三尸虫险些杀死,所有的箭头都指向古井。
两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我们三个一同下了车,可左等右等不见对面的地铁过来。
陈五方有点害怕,想要离开。
我找了找名片,递给他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的遭遇我也有责任,等你觉得自己活不下去的时候,去玄学院找我。”
陈五方接过名片匆匆离开电梯,他走了以后还不忘大喊,等他有时间请我去吃饭。
看得出,他仍然沉浸在自己是富翁的心理状态,等他真正去面对,方才能发现,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我和梁秋生左等右等也不见车来,到了十二点,一位工作人员拿着手电筒下来,看到我们以后,喊道:“没有车了,地铁要关门了。”
我问:“对面那辆车呢?”
工作人员说:“那车到中转站就停了,没有对面的车,你们之前行驶过去就是最后一辆。”
“不可能的,我问过了,对面的地铁会过来的!”我说。
“你在这儿上班,还是我在这儿?告诉你,我当了十年保安,就没有你这个说法,赶紧走,别在这边磨磨唧唧的,耽误我下班。”
保安开始动手撵我们走,结果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我注意到保安瞳孔内闪烁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符文。
“秋生,他中傀儡符了。”我说。
“早就看出来了,老板你武技有点弱,要我出手的话,回去是要算钱的。”梁秋生说。
“有价格不算讹人,从现在开始听我安排,一小时给你一百块。”
“老板你真抠。”梁秋生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无所谓了,谁让贫道视钱财如粪土,勉强答应你了。”
保安听完了我的话,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双眸逐渐变得漆黑,冷冷道:“两位道友,这里的水太深,你们把握不住,还是速速退去,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小马过河的故事听过吗?”梁秋生忽然问了一句,当保安愣了一下的时候,梁秋生突然一步冲过去,速度快若闪电,肘击在保安心口,这一招势大力沉,但是保安纹丝未动,只有一道黑影被打了出去,“砰”地一声闷响,黑影重重撞在地铁后墙,化为一滩黑水。
梁秋生啐了口唾沫,走过去道:“小马过河,水深水浅,得走过才知道,你这..。”
梁秋生一愣,盯着角落里的黑水,淡淡道:“茅山派!”
“茅山的人?”
我也很纳闷,茅山怎么来了!
天下道门,有符箓三宗的称号,分别是龙虎山、茅山、阁皂山。
其中天师道和上清、灵宝派分别以龙虎山、茅山、阁皂山为活动中心。
形成著名的“三山符箓”。
即茅山的上清箓,阁皂山的灵宝箓,龙虎山的正一箓。
虽说以天师府为执牛耳,可天底下谁敢不卖茅山派的面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地铁内的白炽灯同时发出‘滋滋’的响声,忽明忽暗的灯光让我和梁秋生有所沉默,地铁隧道内再度出现大量的阴雾。
不到片刻,一顶轿子首先进入了我们的眼前,在轿子周围站着许许多多的纸人牛马,它们均是飘在空中摇摆。
纸人双腮鲜红,涂抹着红嘴唇,站在轿子最前面的还有仪仗队,它们有的敲锣、有的打鼓,乍一看显现着热闹不凡,但却没有丝毫的声音。
那些队伍像是游行过街一样,乘着雾气,一步步走向隧道的深处。
回想起黄老说过地铁站纸人成山,显然所说的就是今天这一幕,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当即我取出赤雷和他们过过招,然后我和梁秋生一起跳下隧道,奔着纸人队伍的方向追过去。
不管怎么样,今天必须要追个清楚明白!
飘荡荡的队伍带有着一种诡异感,如今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倒也不会被被眼前的阵势所吓倒。
整个队伍以白色为主调,可偏偏抬着的那顶轿子确是鲜红的轿顶。
它的速度明明不是很快,但我不管怎么追,却始终保持着大概十米左右。
玛德,这帮该死的混蛋!
于是我手持赤雷,脚下五雷箓,一记“五雷剑”打出去,纯阳之气瞬间袭击而去,一下子震住了队伍。
梁秋生拍着脑门道:“老板,你太莽撞了。”
“闭嘴,道门子弟,还惧怕这些魑魅魍魉吗!”我背负赤雷剑,冷冷道:“站住!贫道乃是清微派掌门张大宝,身为阴魂招摇过市,就不怕犯了这世上的规矩吗!”
先报上名号,清微派以雷法著称,道法刚正,若是心性歹毒,阴郁之人,难以发挥出雷法的强大特点。
所以,修行此法,必须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当队伍停下了脚步,成群的纸人缓缓转过身,被一群阴森森的眼睛盯着,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我压制住内心的惊愕,丝毫不惧,周身缭绕着的道家真炁,有一种至刚至阳的压迫。
突然间,红轿子子内传出女子轻柔的声音,“停轿,何人拦路?”
“回娘娘,一个小道士。”
一旁的太监装扮男子,声音尖锐道。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鲜红的轿子,片刻后一双白皙玉手出现在了轿帘的位置,她轻轻的撩开轿子,一位身穿蓝色绸缎,衣服上绣着牡丹花的典雅服饰的满洲贵族少妇。
她声音柔和的说:“我曾与清微派上一代掌门,陈初九有点故交,你走吧,我原谅你的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