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霏霏几乎每天雷打不动按时上课,班里起初还堪堪称奇的异样眼神,不知不觉隐匿于无数个感天动地的细节里。
【扶老人过马路好感度+1幸运值+3】
【给王小花一支笔...】
【帮没带厕纸的马小屁...】
经过几次亲自尝试,她发现只要帮个小忙就会有加分,也摸清了大致规律。幸运值跟好感度呈同等递增的关系,而点数大小由系统随缘而定。
要攒到千分,恐怕比登天还难,她秒懂系统所言啥意,但未来可期,还有大把时间。
~
相较于隔壁班闹哄哄的,六班更像泥石流里的一股清流,班里学生眼神各异,竟能有生之年看到平日里为非作歹的女孩,乖乖地读书,难言的诡异里翻书声格外清晰,而当事人正在美滋滋刷题。
这天她刚从题海里脱离而出,苦皱着脸怀疑自我:“我傻子吧!怎么这么难啊,我为什么要选理科!”
小圆惊讶的看她,小心翼翼道:“我听说他的年级排名居高不下,理科成绩一直以来也超前,人长得不差,也耐打耐摔,你为了追他才选的理科。”
袁霏霏佯装不在意,听她说完堪比当头一棒,总觉自己没这么简单,便问:“我还说了什么鬼话吗?”
“你说...期末超过他,让他为你擦鞋跑腿,洗衣做饭,做个称职的男票。”
看来是掰了。
难怪她对他印象不深,原来理科弱鸡的她之后未得逞,不得了了。
袁霏霏看着试卷上无处不在的红叉,无力吐槽,想不通为追个至今还未谋面的级草,她竟舍弃文科的垂爱。当下文理刚分好班,总不能兴冲冲再去找班主任要求转班。
当她绞尽脑汁回想他到底何方神圣,长得有多惊为天人,门外就有人不耐烦叫嚷着她的名字。
小圆满眼胆怯看她,声音近乎尘埃,“他在叫你..”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此人不好惹,袁霏霏大约猜是级草,不急不慢将笔记整理好,心平气和走过去。
由于这段时日她表现不同寻常,每走一步好似都能牵动其他人的神经,不时频频有人看她,可当惊呼破空而来:“傅戾!”打破了此地微妙的寂静,不少人虎躯一震。
没想到刚扯到他,就真要见面了。她恨不得立马撇清关系,没等其他人反应,飞快奔出去。啪的一声巨响,合门后室内学生表情千变万化,甚至有人从窗口探头,看好戏。
走廊掠来窸窣脚步声,袁霏霏还未看清他,就被一股蛮力很不客气拽走,等人影渐退,厉风拂过。
周侧的景物愈发陌生,门被人踢开,一股冲鼻的怪味令她感到不悦,下一秒整个人就像飞镖,被甩进了杂物间。
袁霏霏奋力挣脱出钳制着她的手腕,还未开口,耳边传来凶狠的男声,“袁霏霏,这次又是什么戏码?真以为我会喜欢你?告诉你,就算你坠楼,也不会让我同情你一分一毫,劝你尽早收了心思。”
他盛气凌人,碎发都遮不住眼底的狠厉和薄凉,见她发愣,凶巴巴又吼道:“吓傻了?想想为什么招惹我,现在知道知难而退?”
“还有我叫人来找你,为什么不来?谁给你的脸?他妈的,不是你先给我添堵,纠缠不清,我会当面来找你?”
袁霏霏压下反感,顺着他的话,很羞愧的补充:“当事人确实很后悔,但——”她一手推开他,虽表现的平心静气,但语气十分不满,道,“我悔得肠子都青了,我该死活该,是我的错!行了吧?”
“我没听错,你这是在真诚道歉?”
袁霏霏努力克制,对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有惭愧,但他不友好的态度彻底激化了她。
本来的好心情消失得干干净净,她自嘲道:“对!我不该把青春年华耗尽在你身上,不该为你摔破脑子,险些丧命。”
袁霏霏:“我知道你没做什么,但从现在开始我必须跟你划清界限,我才能睡得安心,因为我一想到你,就气自己怎么这么窝囊,没能早点斩断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说着说着,眼圈就泛红了。
上辈子她有多傻,会喜欢上漂亮皮囊且性子阴沉的傅戾,但实话实说,放在同龄人中他确实出挑,属于一眼惊艳,见得多就习以为常了。
重活一世,她对小情小爱看得更为通透,不必过多纠缠,于是道,“让你为此困扰很久,对不起。”
傅戾微愣,拳头不自觉放松,道:“现在这个情况是你打算放弃了?”
“对啊,我们到此结束吧,就算你骂我打我,我也无力反驳,都是我的错。”她抿直唇,垂下如荫的眼睫沉声道,“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不要有联系了,再见。”
话落,这抹暗自神伤的笑就像丁香花,黯然销魂,卷着几分淡淡地愁,为她素净的脸上增添了几分陌生的娇弱,是心动的赶脚。
傅戾莫名慌了神,强作镇定:“你装什么?明明说不搞定我,誓死不休。”
她懒得废话,干脆推门而出。
他的嗓音很冷:“等等。”
“还有事?”她的声音比他更冷上几度,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
傅戾很受伤的垂眸,手却率先抓住了她,试探中隐约藏有期待,“可以试试,我答应你,明天开始交往吧。”
袁霏霏抬起不容置信的脸:“这不是你答不答应的事,是我后悔了,以前的话就当我在放屁,别往心里去。”
对于她的决然,傅戾震了下,感到从未有过的颓然和陌生,心中好似有什么在遗失,把控不住,再也不属于他了。
“我需要一个解释。”
袁霏霏见他态度突转,像只被困在绝境的野兽无声哀鸣,语气软了下去,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喜欢你,所以我来了,现在我不是那么喜欢你,我就该走了。”
说着,不远处传来富有磁性的低音炮,奇异的心灵感应让她只觉耳熟,同时目光飘了过去。
那人欣长身姿,长眉凝目,熟悉的立体五官构造,可再美如画灿若星,她的心仍旧无限向下坠。
活在她记忆里的人就近在咫尺,居然是她的老公魏荀!
袁霏霏甩开他,语气里带着细不可察的慌张,道:“你成绩好又能干,连干架都帅得不要不要的,是我配不上你而已。”
高大的男人步步稳健有力,窗外掠来鸟受惊后的扑哧声,从舒展绿荫里斜射而来的阳光衬得他英俊又不失浪漫。
魏荀刀削般的脸微低,若有所思的看她,让她不由自主唤他:“魏荀...”
此时他没有显成熟的胡渣和细纹,眼圈也未因历经沧桑而凹陷,青涩的俊颜笑起来堪比春风拂面。他礼貌的问:“同学,打扰到你们叙旧情了,请问大礼堂怎么走?”
她第一次感到惊慌失措,上前本能想拉住他,话却抢先道:“你好啊,别误会,我不认识他。你急吗?现在我就带你去大礼堂。”
魏荀摇头,后退几步,目光像覆了层幽凉的薄膜,自带疏离感,他根本不在乎她的解释,这让满腔爱意的她心凉了大半。
傅戾拳头握紧,但见她眉间萦绕他从未见过的愁闷,就像开放于山巅的雪莲,纯洁柔软又有诱人的神秘,他鬼使神差替她说:“我们在解决情感上的矛盾。”
袁霏霏不假思索,急忙道:“别听他乱说,我打算跟他干架才来到这的。”说完,她巧笑嫣然,主动带他去大礼堂,扔下傅戾在原地怀疑人生。
傅戾瞧她瘦胳膊瘦腿:跟我干架?
~
她和他并肩而行,随着距离拉近心跳也开始加速起来,还有他独特的气息。从醒来后,她没奢望过能遇到他,这种不真实就像运气向来非的她中了彩票。
打乱原来的时间线,提前撞见他,仔细想可能是她从一开始选择了改变,令生命细微的轨迹暂时发生了偏离。
他身穿白大褂,身高一米八八,俯视她,但没有所谓的高不可攀,只有她从未体验过的疏离,多了几分风华正茂的峥嵘之气,少了许多岁月磨平棱角后的内敛沉稳。
他发出的嗓音同样陌生,带着冷冽的质感,“没事?”
想当初她们可谓是一见钟情,他温润得像块无瑕疵的璞玉,即便之后她患上精神疾病,那成了她人生难以逾越的分水岭,但他对她的爱和接纳超乎寻常。
这前后的落差感让她消沉了会,但很快振作起来,代入学生的身份,一扫忧愁,和善低笑道,“没事,就是见到你就像见故友一样。”
“恩,想必你的故友活得很好。”
蔚蓝的天,她白皙的面颊浮上温柔又满足的浅笑,“我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只知道有人一直在想他,终于盼到了。”
袁霏霏凝视他,呼吸停了瞬,怅惘的语气快被风吹散:“那位故友的深情和隐忍,一直是我暗淡岁月里的救赎。”
“我多想告诉他,可是没机会了。”
既然只有她还珍藏着她们的回忆,但从现在开始认识也未必不是好事。
魏荀不作过多感慨,只道:“还好。”
她们对话有来有回,他时刻保持着颔首低眉、侧耳倾听的状态。
她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对她有好感,而是他对自身修养有较高的要求,这令他从举止、言辞、整体看起来温煦有礼,实际上情绪不高。
现阶段的他就像一朵抓不住的云絮,随时都可能一吹即散。
不过片刻,那边陆续涌来身穿正装、手提公文包的年轻人,其中一个人朝这边跑来,看她时神色略感意外,随后对他说,“魏荀,你的病人吗?快进去了,今天是你主场,我要好好观摩你的学术演讲,虚心向你学习呢。”
“稍等。”说完这话,他侧头直视她,低沉声线比夏日鸣啭还动听,道:“你有什么心理上的麻烦,可以来找我。”说完,他递给她名片,唇角残留的笑意被风吹散。
“你等等还会在吗?”她接过,话才刚说完,上课铃很不应时的响了。
袁霏霏顾不得其他,好不容易立起‘好学生’的形象,不能功亏一篑。她边慌不择路往回跑,边拔高此生最强音对他吼道,“魏荀!”
她这嗓门如同行走的喇叭,成功吸引到成堆讨论学术的大人,而其中鹤立鸡群的他身体僵了僵,缓缓转过头来。
太阳被云遮在外,散在地上的光碎成了格子状,袁霏霏深呼吸努力调整心速,那笑在午后幽冷的光照下甚是凄冷,她吼道:“我叫袁霏霏!”
有人打趣道:“现在的女孩也太主动了,你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魏荀别过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拿过装满病历本的文件夹,目光淡如滢滢月色,语气平稳得出奇:“还忙,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