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有苦说不出,只能吐槽道:“老妹画的什么玩意啊,我记得她是美术生啊,这年头接吻还需要倒地接吗?”
魏荀低眸,语气淡然,“她比你强不止一万倍,收收你的质疑,她不是谁都能评判的。”说完,他放下手机,他站在流动的人群里,对着她的电话号码发呆。
电话那头的小四还在嚷嚷,“喂,我说你要是像动物一样要发春了,赶紧回国,省得让我连觉都睡不安稳。”
他话还没说完,传来类似起床气的吵声,电话里的他的声音忽远忽近,突然放大了几倍,“琬莹,安安静静躺在我旁边成吗?我有要事要干。”
魏荀对他一惊一乍的说话语气没有过多反应,而是屈膝捡起钻戒,拿出纸巾仔细的擦拭着,生怕沾染了脏东西,特别细致入微。
过了一会他深眸微敛,望着车辆从光秃秃的枫叶林间绝尘而去,扬起的尘灰让他看上去有几分深沉,他道,“你相信穿越吗?”
“听你这语气,我信还重要吗?”说着,小四纳了闷,“你要真怀疑,一开始就该跟她挑明,非得等现在自己在异国他乡独自愁伤吗?”
回应他不是他的话,而是这片宜人的景色。
微茫走进弯弯曲曲的小路,照在一家三口身上,温馨的气氛下空气里蕴藏的糖分无处不在。
树梢上细碎的光影是太阳的孩子,而蔚蓝的天空是大地的母亲,到处都是让人目不暇接的高雅和雄伟的景物,却比不过她们相携相进隐匿于深林处的背影。
过了许久,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用最为深情的眼神、温柔的语气、怀念的口吻说着,“我信她,也没有什么理由要去怀疑她,我甚至幻想过我们共同的未来会有几个孩子。”
那边的小四停顿了几秒,道:“魏荀你陷得够深啊,我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情种?对不住了兄弟,我还暗暗质疑过你的性.能力。”
魏荀没理他,沉声道:“当初我单纯觉得有趣,就特意带了回去,但我跟她根本没有一起来过这,她是怎么画出来的?”
他声音一低,小四见状不太对,连忙又道:“你赶紧说,憋得我菊.部一阵酸麻。”
魏荀把婚戒盒小心地放入衣袋里,又将鞋擦得干干净净,低声道:“一个人具有预知的能力,获得了神奇的力量,从不久的将来被传送到了现在,为了拯救别人,属于什么呢,仅仅是穿越吗?”
“怎么跟魔幻手机的剧情这么雷.同?难道还有傻妞来协助她完成任务?真有意思,你快帮我问问手机哪买的。”
魏荀翻看她的照片,面无表情的说:“你认真一点,我老早就对她起疑心了,不舍得拆穿她而已。”
“我前阵子超级喜欢看网文,保准能给你有用的消息,让我先认真想想。”随即传来报数的声音,“我把范围尽量缩小啊,你看看哪个更适合。第一快穿、第二科幻、第三穿越、第四系统...”
魏荀打断他,“科幻面向未来,穿越的可能性较高,不过快穿和系统文是什么?”
小四使出浑身解数为他讲解了何为快穿,又道:“系统文好像是近年来火起来的,男频基本是打怪升级无限流,女频倒挺多,大致就是一个灵异的生物选个宿主寄生吧。”
魏荀一夜未睡,连续几天在这看景色,在根本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画里,就连树皮的轮廓和横七竖八挂在玻璃大楼上的广告牌都差不多吻合,嘶哑的嗓音泄露了一丝不安,“不会对身体不好吧?”
小四打着哈欠:“你以为生.化危机呢?放心没什么问题,也不会赖上宿主一辈子,她们就像老板和社畜的关系,宿主朝九晚五要做任务打工啥的,反正有点苦逼,但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排除系统了,她不喜欢被人控制,有自己的思想,也会有小脾气,还会经常跟我小打小闹,不太像。”
“你确定她是穿越了?”
魏荀挑了一张含花笑的照片设置成了手机背景,语气没有感情起伏的说:“不确定,穿越的人不会预知未来,但她挂电话这么快,应该跟穿越沾点了边。”
小四咂舌:“所以你大半夜改签,就为了去抓她?”
魏荀似笑非笑的说,“恩,她学校和宿舍楼的详细地址,我寄书的时候留意到了,她想躲我,除非翻窗爬进宿舍。”
他说话像在开玩笑,但小四莫名寒战,竟想为她点根蜡烛默默地祈祷。
~
袁霏霏翻来覆去睡不着,大脑高速运转,整个人就像站在陡峭的山岩上准备跳悬崖,跳到一半又回到了起跳的时候,想死就是死不了,神志又在亢奋和低迷之间飞快赛跑。
她蜷缩在床边像只倒挂的蝙蝠,咬紧牙也绝不发声。
在意识模糊之初,她想放声大哭却不敢,想大笑却找不到可笑的时机,独独徘徊在没有出口的迷宫内,黑暗里没人来救她,也再没人呼唤她的名字,只有她自己才能。
她不会低头,谁都不能征服她。
在浑身冷热交替的过程里,她精神疲惫,系统的声音无端冒了出来:【我在你身边,不用怕。】
袁霏霏稍微清醒了点,“如果有人知道了你的存在,那我们会怎么办?”
系统停滞了会:【你可能会消失,回到原来的世界。】
袁霏霏一听,愣住,忙道:“我活得好好的呀,为什么要回去?”
系统:【早跟你说了凡事都有代价,你在那个世界被刀后死了,我挽狂澜救活的你,消耗了很多能量,你不停帮别人换取的幸运值,不仅能改写自己的未来,还能补救我流失的能量。】
【同理,你被人亲口说出重生的身份,代价就是消失,我的处事方式跟免疫系统抵御病毒有点像。】
“你说清楚。”
系统:【上面规定了,我们不能暴露自己,所以当我自身难保的时候,我会亲手解决宿主,保全我自己。】
袁霏霏低喃道:“早知道就让我挂在手术台上好了,我也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依恋,也不会再去想自己的亲人和他。”
系统:【至今为止,我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既然我能给你希望,就能随时拿走它,我恪尽职守这么多年,不会为了你而改变。】
袁霏霏密布全身针尖似的痛苦瞬间无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气人更离谱的事?
她轻声道:“要是那个世界的我已经逝世了,岂不是我在被人猜中身份的同时就没了?”
系统:【我不清楚,只知道一般是自然灾祸把人带走。】
袁霏霏翻了个身,发现那边的人儿睡得香喷喷的,她还在这烦躁的抓发,只觉糟心,她道:“什么意思?”
系统:【天灾人祸发生的可能性极低,是让你消失的幌子,比如一百个人遇难,就你一个人会失踪或死亡。】
系统:【你以一万分之一的概率复活,也可以一千分之一的概率逝去。不过请你放心,她们跟你共有的记忆不会消失,直到她们甘愿忘记你的时候。】
虽然她体验过死亡何种滋味,但再来一次就别了吧。
心中那团无形的力量袭了上来,校外比赛和突击考试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他那通电话过后,可能是迫于压力,她精神状态更糟糕了,又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回到寝室,又一遍又一遍进行练习。
她又想到自己随时会丧命,还有好多事还没做,想吃的也还没尝够瘾,就像此时明暗难辨的云絮,快要风被吹散,瘦弱的叶子飘来淡淡的香。
下午2点过,袁霏霏悄无声息再次来到湖畔边,不小心看到达奇在树下乘凉。他睡得极沉,让她不敢多走动几步,生怕惊醒他又没好果子吃。
她确确实实动静不大,但那边的人儿突如其然就睁开了眼,他半阖的眼介于混沌和清醒之间,在看到她后全身弥漫着如刀剑般尖利的锐气,过了会才渐渐变得柔软。
袁霏霏这才看到他正对面的画。画中女人的美不是简单的画笔就能描绘出来的,梦幻又奇特,她的美让人心甘情愿坠入情网,为了目睹到她的存在死而也无憾。
达奇看她的眼神带了点责备的意味,轻声道:“这个女人名为‘阿索德’她是我耗尽四十年心血画出来的,我追求的理想女性,我爱她。”说着,他还自顾自解释了起来,“之前让你别在这个时间打搅我,就想漂漂亮亮的完成这部作品。”
袁霏霏淡淡地‘哦’了声,而她不大不小的反应让他一乐,紧接着掀开一只眼,笑得神秘莫测,“遇到什么麻烦了?”
她有点闷闷不乐,含糊不清的说:“无法接受的事情吧。”
达奇笑呵呵:“我会占星术,要不要我来跟你算一算?”
袁霏霏有点怀疑他的专业能力,“真能信吗?”
“你信它就会发生,不信屁大点的事。”
她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等到夜晚星辰密布,达奇从粗制的布袋里掏出一个星图,上面标的乱七八糟的图案,他叫她报了星座和具体生辰,又对着天空一阵叫人毫无头绪的观察,老久之后才絮絮叨叨的说,“你集合了所有守护星的祝福,是一个散发着灿烂光芒的人。”
“然后呢?”
达奇皱了皱眉:“你在将来会遇到难以逾越的困难,但你会成功躲过。”
她明显不相信的表情刺痛了他,他干咳了一声,无比严肃的继续道,“每个人都有比其他人优秀的部分,这是因为各自的守护星不同,比如天秤座的人腰力比较好,天蝎座的守护星是冥王星,对应是负责生殖的子宫,因此该星座的女孩宫寒的概率会比同龄人低。”
袁霏霏暂时忘记了难过,重新活了过来,“我真的有全部守护星?”
达奇:“恩,人体的外在皮囊就是宇宙的倒影。”
隔天她去外比赛。一千条燃烧着的银河承载了她的生命,光没有消失,黑暗没有因此得逞,无名的花儿盛开于深春,生命千变万化,而永恒的美闪烁着世纪最美的余晖。
袁霏霏拿完丰厚的战利品来到了商城,才看到银屏上映现着一个被采访的人,她光彩照人,拿着话筒对话时临机应变很快,热络话题对她而言好似手到擒来。
里面人挤人,不远处悬空的银屏上还播放着最新娱乐资讯,“顾谣小姐,据我了解,你在上半年斩获了最佳女配角,你对自己第一部作品的选角满意吗?一夜之间大火又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呢?”
顾谣露出得体的微笑,对答如流:“满意啊,但我不觉得自己火了,可能是被骂红了吧。”
记者听的很认真,顾谣继续浅笑道:“对于怼网友的事,在此我郑重的道歉,是我业务能力不行,今后会不断挑战新的角色,拿出更好的作品。”
记者亲和力一百分,低声道:“你拿当妈的角色,有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呢?”
顾谣点了点头,俏皮的笑,说得没有丝毫压力,“特别重,但我最要好的朋友开导了我,她之前还陪我去到处试镜呢,没钱的时候养我,那段时间我也没有枉费她的苦心,没日没夜练习。”
记者动容,莫名感慨道:“真好呢。”八壹中文網
顾谣有点怅然的低头道:“我走过不少弯路。”说着,她眼圈发红,却迟迟没哭,只因她笑起来时忽而柔和了下来,伴随着苦涩的笑泪光涌现于她的眼角。
袁霏霏看她认真凝视着前方,仿佛能穿过屏幕的障碍和时间的阻隔,跟自己在半空相会。
袁霏霏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提着塑料袋的手微松,砰的一声,她还没来得及去弯腰捡,那道跟记忆里相重合的欢快的语调慢慢道来,“但今天能小有名气,是她陪我走过了藉藉无名的日子。”
袁霏霏一开心就去网上冲了把浪,通过最新吃瓜爆料的信息,死党爆红的原因逐渐明朗。
网友a:“顾谣的颜值不算精致啊,但她的气质真的很吸引人,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一旦你get到她的颜,眼睛就无法从这个傻.□□少女中移开。”
网友b:“讲真,那部剧没把女主捧红,却把她妈捧红,这波操作我只想扣666,她的经纪人带过很多人吧?但好像没有大紫大红过。”
网友c接过上面的话:“对,谁知道经纪人怎么想的,xsl让自家艺人选妈的角色颠覆了我的认知,可是能演好也说明顾谣演技好。”
袁霏霏很久没上网了,一看不知道,再看吓一跳,原来顾谣自从那天之后,就几月无休只为录制综艺节目。
不过综艺能带红她,跟她的性格脱不了干系。
这段时间的积郁和伤痛,因那句简单的话统统消失。袁霏霏跟顾谣打电话后,开口就是,“崽,恭喜啊,现在你和小曦姐都欠我一顿饭了哦。”
顾谣先是没说话,后兴奋的不得了,“霏霏,我是走错了不止一步,但不代表我会满盘皆输,看到没,老娘也可以!”
顾谣念叨了许久,突然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霏霏,你心情不好?遇到了什么难题,需要我帮忙吗?”
“你怎么知道?”
“我跟你这么多年交情了,你语气变了一丢丢,我依然能察觉。”
袁霏霏听出她话里的关切,强行表现出开心的样子,“我这几天也到处忙活呢,获得了很多荣耀称号呢,奖状都可以凑一盒子了。”
顾谣没理她的话,转而道:“你在哪?”
袁霏霏轻声道:“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不用担心我。”
顾谣独自开放,东扯西扯,给她摆龙门阵(唠嗑),快要挂电话去干活时,她猝不及防的说,“霏霏,你挂电话吧。”
袁霏霏低声细语道:“怎么了?我们谁挂都一样呀,跟我客气什么。”
顾谣:“我不想让你比我先听到嘟嘟声,挂吧。”
袁霏霏没搞清她在想啥,便没挂,等到了五十分钟过去,她再看还未挂的电话时,那头是嘈杂的声响。
.....
她放下手机,不说老泪纵横,默默抹泪倒是有的,属于那种老母亲终于盼到闺女初长成的激动感。
袁霏霏替死党高兴的同时,又陪艾妮去了推理社团内部举办的比赛。
在上场前艾妮面上毫无波澜,但呼吸气促了起来,她道:“还是一个人好,不用顾虑别人怎么想我。”
袁霏霏望着四面八方围坐得整整齐齐的学生,摸摸了她的头道:“你也会拥有自己的十五分钟,属于你的时间还没过去。”
艾妮:“十五分钟?”
袁霏霏拿出这段时间看书得出的学习成果,柔声道,“艺术家安迪说过一个十五分钟定律,未来每个人都可以在十五分钟内出名,未来每个人都能出名十五分钟,你也一样。”
艾妮怔了怔,沉默了片刻,莫名苦涩的笑了笑,“但我觉得自己很不幸,就是个倒霉鬼....”
艾妮:“我的家人嫌我丑就把我丢掉了,外婆养我这么大,走的时候我却没有经济能力养她供她,喝得粥里还飘浮有蛐,我连跟她说再见的机会都被老天爷剥夺了。”
袁霏霏对她掏心掏肺的述说,一下子没缓过来,又看到那边的人在叫她,推了她一把,笑的柔和,“但你来到了这,不是吗?”
艾妮摇了摇头:“但我好恨自己,要是我能再强一点,是不是就能挽救一切?”说完,她犹豫不定的上前,局促的抬起手掩住炽热的光照,背后传来一道悦耳动听的轻音,她回过头,脚步却迈了上去。
在下方焦灼难安的等待中,袁霏霏白皙的脸蛋上绽开百分糖度的笑颜,就像夏日剔透的柠檬片,对她喊道:“艾妮,你不是倒霉蛋,你是幸运者。”
艾妮迈开僵直的腿,双目有点失神,还是走到了中央位置。当一场完美的解说结束后,场下掌声如雷,她欣喜的勾起唇却始终没笑,反而黝黑的面上滑落了一连串泪珠,用手抵着大腿以免太激动,隔空看向了她。
与此同时系统叫道:【可以啊,她的心结解开一半了。】
袁霏霏接过她捧来的花,上扬的唇角透着三分不屑,她轻斥道:“我发现了,要你没用。”
系统发出警报声:【你这是和系统说话时该用的语气?】
袁霏霏没好气的说:“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挂,我只想拼命学习。”
系统:【不是还有我吗?】
袁霏霏望着室友被其他人围在里面走不开,有点百般聊赖的倚在栏杆前,眺望高耸的山脉和辽阔的天空,她低笑道:“不跟你说了,我周末要去部门乐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