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回去的时候跌足于河里,水还很深,她像只被湿了身的幼兽在挣扎无果,很响的落水声也没有引得别人的注意力。
毕竟此时的天空已经昏沉,不过赶来的水元素的学生让她全身被水膜笼罩,像个泡泡一样升到半空里。
她才刚动了下胳膊,水膜泡泡爆.开之后浇了一池的水,她将落汤鸡的身份坐实之后,在刨水中有人在她就要被淹死在河里时出现。
那位人扯着嗓子大喊大叫道:“同学,这里好像有结界,我无法让你出来。”
秀秀刚被灌了一口水,湿成一根根面条似的头发被谁覆住了,他对好心的同学道:“这是我家的妹妹,谢谢了。”
话落,那人不再停留,掉头就走,只剩下两只正在岸上看戏的爱宠和她们,过了一会儿后她在水里紧紧依偎着她。
秀秀在内心告诉他道:“阿玛,有人过来了。”
他的指尖顺过她的发,抵着他肩窝的手一用力,那边的人已经渐行渐近,她被他一把拽进了水里,朝四面涌来的水让她睁不开眼,难以呼吸的她又不得不依靠他提供的氧气,哪怕再稀薄,她却足够的贪恋。
她散开的黑发在水里缭绕于眼际,而他将唇贴在她的脸上,伸出小舌舔.舐了她唇上的咸涩,温温的水里两人翻腾搅合了好一阵才上岸。
她将湿透了的衣里的水都拧干,脚底湿意一片,他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张手帕为她擦了擦脸道:“我送你回去。”
秀秀一眼就认出了是她的手帕,率先抢到手里就是不给他道:“你保留了这么久,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阿玛凭借着手长腿长,很轻易的抢到了她藏在身后的手帕,抖了抖便放进裤袋里道:“刚才怕它脏了,就先扔在岸上了,你先给我,日后赔你一个更新的。”
“行,那我先走了。”
阿玛走过来,五指陷入她的发里死劲的抓挠了几下,凝望着她不说一句话,等她往回跑,他又将她扯了回来,说的像有那么回事,“日后不用天天见面,你好好的学,知道不?”
秀秀眉眼弯弯的笑道:“那肯定的啊。”
阿玛道:“有什么想告诉我的,直接心里头说,我们之间没有欺骗。”
“好。”
说完,她刚转身背对他刚要走,再一次被他横来的手臂给捞了回去。
阿玛从背后取出散发着细碎光芒的玻璃瓶子,细看才知道里面是成群相拥的萤火虫,道:“送给你的,萤火虫不会飞走了。”
接到手里,像将盛满了希望的瓶子紧握在手里,她若有所感的抬起眸笑着看他,又踮脚亲了亲他的脸颊红着脸道:“这回,我真的走了哦。”
“阿玛,她们都说爱都在任何细节里,谢谢你。”
“那再回头多看我一眼。”
秀秀还真回望着他,只见他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双手插进兜里面上是浅浅淡淡的笑意。
将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别人就为了这块法印,密山再度从骨头里钻出来时像为它开了光,摸上去就像羊脂一样顺滑。
她折回屋里不经意间又踩到了什么滑腻腻的玩意,快到从地上钻进缝里的一瞬间晃成了剪影。
门被她拉开,前面的伊文碰巧弯下了身,那只肥硕的花蛇顺势滑到了她的肩头吐出芯子,她起身笑了笑道:“秀慧,你回来了。”
已经连续几夜未回来的隽织抱着膝盖一言不发,就连她进门悄无声息的走过她的床,她也只是微抬眼皮匆匆一眼扫过,继而不停的翻动捧在怀里的书页。
整间室内异常压抑,或者一个人对着课本的喃喃自语,又或者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在自闭中,而她在临睡前踮起脚扯了扯她的床套道:“晚安。”
隽织蜷曲着脚趾撞了撞她伸过来的手道:“不用你的假情假意,你去睡觉吧。”
秀秀淡淡的‘恩’了声,正准备转身离开早点滚上床,可她眼尖的扫到枕头下压着几本厚重的书,她心下惊疑已经扬起手将书给抽了出来。
前段时间遗失不见的书又再度重归她的手里,诡异的安静中时间都仿佛凝滞,她轻抚过精美的书封面道:“这是什么呢?”
隽织猛地弹坐而起,先是异常难以置信望向了一旁保持缄默不语的人道:“伊文,是不是你在搞我?跟她走的近,用手指头都掰的过来。”
秀秀投去困惑不解的目光道:“我在问你书哪来的,不是让你去怀疑她。”
隽织的视线在她俩之间流转了下,此时她正坐在上面,她们站在下面,像要联合起来搞她一样,搞得她连嘴皮子都不屑动了,“不是我,管你信不信,管我毛事。”
伊文拿过她手中的书,靠在墙上随便翻了翻书的她显得有点漫不经心,眼睑半合甩下一句道:“确实不太像是她抢来的,至于是谁,万一是我藏到她枕头下面的呢。”
秀秀盯着这坨厚厚的书陷入了沉默,而周边的人悠闲自在的拿起一支牙刷和漱口杯走来,像似在静等她的发话。
两个人还在看她,让她将头埋进膝盖里说出的话尤带闷闷的鼻音道:“会玩,自.爆让她解除对你的怀疑,是吧?”
“隽织。”
隽织的床距离天花板很近,此时直起身本就身姿高挑且出众的她,撞到墙面时她两眼昏花,晕沉沉的踉跄了几步快要跌进了床被里,摔倒之前她撑死都要说:“我受够了,你就信她吧,还有伊文你到底是个什么鸟,我是帮黑法传过话,但我从没说过任何她。”
秀秀问道:“他问你什么了?”
隽织抿紧的唇逐渐变成了横直道:“你有什么可疑之处,我说你平常就学习吃饭,跟普通人一样,能有什么不同。”
伊文道:“是吧?秀秀,我曾说过的话。”
“院内大多人都是黑法的耳目。”她不自觉低语出了这句话,刚说完飞来的抱枕砸了她一脸,她后退几步要不是及时撑住了椅子,估计早就跟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了。
伊文:“你这么暴躁干什么?她没说你什么吧?”
隽织狠狠的咬着唇,踩着铁杆爬下来耷拉拖鞋就要甩门而去,在她随随便便拢好了外套,手已经搭在了把手上时回过头道:“我委屈死了,你们一丘之貉吧。”
秀秀将书都放到床底,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这件事就此过去吧,我既往不咎,也不想再提,大晚上你太激动会睡不着的。”
隽织面上怔忪,微弯曲的手指一松,转头便走了几步想抱住她道:“秀慧,不管我是不是,都对不起你。”
“都过去啦,我不记仇的。”说着,秀秀主动拉扯着她的袖子道:“冤枉你了,这段时间都是在外面住的吧,想哭的话一次性哭够,以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隽织被咬住的唇似有似无轻颤了下,她跌跌撞撞跑到她怀里抽泣道:“我也不想去外面住了,一个人,没有人跟我说话。”
秀秀揉了揉她一头顺滑的棕色短发道:“今天晚安。”话落,咚咚闷响声从门口传来,听到之后伊文去开了门,地上就摆放了一本漂亮的书,她左顾右盼了下除了从过道上走的人,捧着洗澡盆三言两语欢笑而过,没有其他可疑的人。
“这是你的书。”
正在做手工的她蹲坐在床边,以免木削会飘到床上,她还特意找来一张不用的被子盖在上面,又用讨来的钉子、镊子、钳子等等工具,用刀将直直的竹子削得一根根粗细接近相同。
最后随意将书其放在了刚做好的书架上。
夜渐渐的深了,尽管如此她却没有完全打消疑虑,她便拉开窗帘的一角。
取走那本从黑法那里得来的书,她躲进小被子里借着一瓶子萤火虫淡淡的光,完全被书中的图画吸引住了,暂且忘却了该怀疑的事。
小六和小五微曲着身子缩到她的身边,目前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她的藏身之处被发现,半夜会有人掀开她的被套,跟她说一声:秀秀,你怎么还没睡。
原来当年黑巫师在被犼族的首领背叛之后,没有立即跟他们一刀两断,或许还有情义在想做到彻底的恩断义绝有些难。
而是遭受了‘妻离子散’之苦才像没有皈依的浮萍一样被彻底驱赶出去,她照着书上的内容低喃道:“世上无数的地方,我们都短暂停留过,小规模的迁徙、再定居、再继续迁移。”
“书上就写个妻离子散?”
他们的衣食住行每天都不规律,在森林里遭遇狼袭是常有的事,面临死亡的威胁,很多次死里逃生的他们逐渐起了纷争。
本来巫师对付一两只夜袭的猛兽还好,但在那些成群成群抱团的野兽面前他们不容易自保。
内部产生分歧之后的一批人,组成了后来的一脉。
一脉的人想得到族内的庇护,不顾任何颜面乞求首领让他们一批人回归,经过长期不懈的努力和无下限的恳求终于得到了接纳,谁知道在新首领上任不久之后犼族也起了内江。
秀秀喊了声道:“老师。”
传来密山的声音道:“我们确实做了很多没有尊严的事,但黑法丧妻之后手段太残.暴了,我们便不作多留。”
秀秀问道:“那么你们的书也是从那个时候一起带出来的?”
密山道:“对,黑法随时都能走火入魔,另寻了另一个新的修炼捷径,有别于之后白巫师的,在此之前他曾召集各大长老来写书,当然也有我们的人。”
密山又道:“等到我们脱离出来之后,写的书全被他们烧完了,不过他们的书我们倒是保留了很久,尝试过,容易中毒太深,便合伙一起烧了。”
秀秀默默记下他说的每个字,又道:“你们肯定也受过很多的苦吧?”
密山:“我们拿起武器,一起同生共死过,夜里要时刻提防着有没有人来追杀,又会不会突然有人叛变,白天叫苦叫累也要继续赶路,直到找到一个能容得下我们的地方。”
秀秀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道:“你们遭到了背叛吗?”
这下空气忽然变得滞重,他不再是对答如流,而是缓缓的说:“不下十次。”
秀秀重新拿起夹在书中已经泛黄了的画纸道:“老师,他的妻子一定很漂亮吧。”
密山说话时顿了顿,语气中透着几分深深的痛惜之意道:“是首领的女儿,按现在来看,是妥妥的白巫师。”
她毫不迟疑将女人的画像夹在那页同样画有男人的位置,女人无论哭还是笑都美的泣鬼神,而男人典型的肤白型男,她俩莫名配一脸。
“这样他们就能在一起了吧,这世上的人都能重聚,那该多好。”
说完,她翻了个身又不由哀叹了声,问道:“之前那位首领还在吗?”
密山估计思索了一阵儿,道:“死了,目前犼族的首领跟上一任的首领没有血缘关系,跟上一任首领相比他实在是个仁德的人,不然犼族也不闹分裂。”
听他说完,她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的话让她不禁掖好了被子,低低的读了出来道:“在她和族人死后,我不再是昨天的我。”
下一刻被子恐怕是真的漏风了,掀开的一角被隽织捏在手里,道:“睡得了,看什么啊,你当自己在考核呢?”
只有趴在窗外枝头上的蝈蝈在叫,分外静谧的环境中伊文看了她们一眼道:“确实要接近考核了,就在三天后吧。”
三天后晴空万里一派廖静。
她们排好的队形同弯弯曲曲的蛇,在用额头触碰万能水晶球之后,有人报出了她的级数,“两级。”
这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数字了,但跟一遍遍让老头念得嘴起泡的数字一相比确实好太多了。
一众人被分成两排,站在其中的她举目四望道:“我们这是要什么?”
伊文回道:“进行考核,今年好像同往年不一样,方式变化了。”
山葵的下巴颌支在拄着拐杖的手背上,他两眼一敛安静的注视着并肩而站的她们道:“秀慧和隽织一组吧,喝完这碗汤,我会让你们进入相同的梦境,一起并肩作战。”
黑法目光转移过来,对她耐心的解释道:“你们的梦境也会跟其他人重叠,在里面若不能保身,被其他的学生杀掉,那么你将永远醒不来,真正的死在了梦里。”
旁边有学生道:“这么恐怖,玩球啊。”
同伴滚动着手中的球掂量了一会儿,附和道:“我们确实在玩球啊。”
“你们决定了吗?”说着,山葵递给她们人手一个剔透的气泡,又道:“这是泡泡球,一旦你们遭遇危险,可以提前捏破,但被我们视为被淘汰,你们的分数会很低。”
秀秀将气泡接到手里,有别于平时吹出来易破的泡泡,摸起来球面光滑且有着冷粝的质感,道:“我记住了,但我们的分是算在一起的,还是各算各的,又需要完成什么任务呢?”
山葵笑呵呵的说道:“半个时辰,你们只要能保证不死,就能胜出,之后再进行1v1的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