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但你暂时不能离开屋外半步。”他望着她一手搭在门边,在合拢门时还特意匆匆瞄了他一眼。
巫泽的长相跟他嘹亮的大嗓门不相符,甚是俊朗,他一低头神色沉静的说:“你还在想,我多久杀了你?”
杳姬心事又包不住,再一次同他全盘托出道:“大人,你不会还在怀疑我偷听到了全部,怕我让你们的计划泡汤?”
隐约传来碎玉碰撞的声响,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小撮卷纸,递到她的手里道:“他是你的父亲,你怎么可能视他不管呢。”
她越发猜不透他了,“你…有什么企图?”
“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首领。”
他说完拂了拂袖子,睥视了她一眼道:“原因?我觉得有趣,让我看看首领会怎么做。”
杳姬半垂着眼,他一走近她便后退,乌发披在肩上甚是乖顺,道:“请你站远一点,我这就去。”
她借为族人做饭菜为由,将煮好的饭菜盛给了自己的族人,回到屋里到处翻找都没寻到玩偶。
杰希刚扛着一捆的木材回来,用毛巾弹了弹身上的细尘道:“你在找什么?”
杳姬将门锁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没有磨损的痕迹,意味着没人以撬锁的方式进来。
但她不放心,便道:“这几天有人在你的屋外走动吗?”
杰希回道,“你说放在我床底的玩偶啊?我看它可爱,还想着送给你呢,但早就被伍儿拿去了。”
杳姬来到屋外,正有几个小孩抱着玩偶跑,谁尖叫了一声让其他人慌里慌张扔掉了玩偶一路倒退,无数只蜘蛛爬到了玩偶上。
她等他们跑开后,拿起用袖子擦了几次三番,又踩在被阳光照的有些滚热的木板上,挑高的横梁上悬挂着细珠。
一旦门敞开就会有细微的声响,领着她进来的人退了下去。
前面正是他在效忠的人,她没有理由去怀疑,便一五一十将所有都说了。
零请她先坐,摩挲着掌内的棋子道,“他在推测,我有多大的能耐。”
欣悦啧啧了一两声,在旁提了一嘴道:“其他巫师对我们爱答不理,也就他每天雷动不动宣传神的思想,什么神圣的子民。”
杳姬紧了紧藏在袖口里的手,道:“我猜不出他要做什么。”
坐在两侧的人更多是一头雾水,也有人不敢妄自亵.渎神的权威保持了缄默不语。
而她用叉子切分了牛肉塞进了旁边人的嘴里,才道:“跟我作对的人,我都会拔除,谁想机会这么快送上门来了。”
婳咀嚼着嘴里的牛肉,终于不闹腾她了,乖乖的坐好道:“零说什么都对,你们听她的嘛。”
此话一出,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点,
杳姬膝盖向前挪动,说的急切道:“可他是要陷害你的人,也是我的父亲。”
“你都知道了实情,他肯定也料到了你会动手,可能玩偶不在杰希身上了。”
说完,零直起身背着手走了几步,回过头道:“我猜,玩偶被他命人藏去了长老的屋里。”
杳姬思索着他会加害于谁,随口一说:“可这事也就几人知道,长老出事,肯定会首先怀疑巫师。”
欣悦接着道:“聪明人不会让自己遇险,想要甩锅甩的巧妙,既不引起怀疑,也能坐享其成,只会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或许是长老的儿子呢?”
杳姬皱眉道,“可他要害长老,贪图什么?”
零被问住了,其他人也不知所然,她便打算赌一把,“杳姬,随便拿来玩偶来,再写上我的生辰八字,放到杰希的屋里去。”
杳姬眉头一皱,“可…”
“照我说的去办,我还没死,你爸也不会有事。”她说完,就独留一个人在这里。
婳让人拿来眉笔和朱砂放在她的桌上,抢过她手中的书拿到眼前来扫看了几眼,顿觉无趣,还不如跟她一起如鱼戏水。
零心平气和将书拿回来,又被她抢了过去,她面容愠怒,只要她一软声软语她就无可奈何。
零被她治的死死的,勾了勾手指让她过来,拉到怀里,双臂绕过她继续摊开书看道:“可以了吧?”
婳趴在桌子上,用手挡住了书页上的字,又要开始抱怨。
零拿来切好的西瓜塞进她的嘴里,人才终于肯消停一会,她扶着额头道:“婳,我不是娶了个老婆,是摊了一个祖宗啊。”
婳指了指自己,“我要你看我,看它多没意思,又没有我这么好看的大眼睛和小鼻子,有我好看吗?没有!”
大热天窗外的蝈蝈在叫,她用毛笔沾了点杯里的清水,葱白的手指将她的翻领往下掀,才画了几笔,她猝不及防嘤咛了一声,面颊微红嗫嚅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零没看懂她脸红个什么劲,将她挎到了肩以下的衣带又重新拉了上去,道:“天很热,但穿的别太暴露,没有人愿意看你。”
婳起身走到了窗边,一手接稳划空飞来的信鸽,她将信原封不动递给她看,又道:“她们遇到了麻烦,他日有难,我们也去帮一帮他们?”
零颔首,“袁霏霏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等我彻底摆平了前面的障碍,我们立刻去协助她们。”
婳笑着应下了,匆忙回了信,又快步来到了地牢里,这里长时间没有人愿意清扫,地上秽物堆积如山,臭的让她不愿意多留一刻,要不是为了见一面眼前之人,她早就掉头走了。
时总端起这一碗不像汤的汤,从那日被关在这里开始,每顿都是喝汤,不管是葱蒜汤、普通的菜汤、虫子汤还是别的什么,全都是一个味道。
一喝起来有点酸味,仔细一品居然还有点霉味,他看了一眼上面漂浮着的渣渣道:“你自己尝尝什么味道,这味道跟尸.体上的脚指头一样的恶心。”
婳一走近,他将藏在草里的饼干拿出去道,“请你替我咬一口,我知道这是无足轻重的事情,但我的牙实在是不太好。”
婳接过饼干扔在了地上,在脚底踩碎道:“你认识豪哥吧?他人去了哪里,我都要将整个族内掀的底朝天,都没发现半个影子。”
时总砸吧了下嘴,待在这里久了,在无止境的折磨和苦难中没有丁点的奇迹出现,甚至得不到一丝的慰藉
他不再和颜悦色跟别人说话,盘着腿甩出一句:“不认识。”
婳看他身子瘦弱又无力,道:“你不就是一个穷人吗?说话这么放肆。”
时总‘啊’了半天,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富人,可他又瞧着自己穿的寒酸,只能被迫接受了现实,靠在墙上一脸的挫败,却说的硬气道:“我是他的爹!”
她睇看着他道:“行吧,你继续在这里待着吧。”
他伸手想拽住她的裙,留下一个人多陪他这个老头子说说话也是好的,但她走的干脆,他叹了口气,拿出石子继续在地上写被困的天数:36天。
多少天、多少个月以来、甚至能让他幻想到未来的某一天,日子一长他还以为自己都被关上了一辈子,指望着一切,一直都在期盼着能发生点什么事情,但都没有。
他身上确实没发生什么,但这时一场阴谋正在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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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无数人呈上了各式各样的奇异珍宝。
乌族长老又命下人去做了一套锦衣,他一遍又一遍抚过这衣上凹凸不平的纹路道:“我已经想到把首领除掉以后的事情了,那一天我穿上华贵的衣裳,路的两旁都站满了人,他们在欢呼我的到来。”
秀珍望着他一脸的痴贪而嗤之以鼻,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又因他出手相助,她暂且放弃了要杀他的念头。
可半夜有探子前来禀报,首领夜不能寐,呕吐多日,食欲不振也多时,精神欠佳耽误了诸多要事。
闻声众人去庙里烧香跪拜,期间有人从屋里发现了施有诅咒的玩偶,上面写有首领的生辰八字。
旁人惊骇,在今夜聚集于外时多的是人胆战心惊。
零将玩偶丢在地上,看了看他道:“长老好兴致啊,不仅会说一些闲情逸致的话,还会使出让人意想不到的阴招,真叫人不免高看你一眼。”
乌族的长老莫名一慌忙用手帕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正欲解释却又在她锐利的目光下百口莫辩。
他的儿子站了出来道:“是我,玩偶起先在我的屋子里,是我不喜,便给了我的父亲。”
零道:“父子情深啊,那你何不直接赠给这群小孩呢?莫非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会喜爱这等手工粗劣的玩偶?”
欣悦顺着她的话,说的咄咄相逼道:“还是长老,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呢?”
其他人不敢作声,这时站在人群之首的巫泽,他的腰部以云带为束,袍衣曳地,他开口道:“何不再找找看,若这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呢?”
长老满眼感激看了过去,“巫泽大师帮我说话,我他日定会报答于你。”
为了公平,再挨家挨户搜寻一遍,族人们焦灼的等待,可没过多久有人居然从杰希的屋里翻到了一个长相怪异的玩偶。
长老指着他道:“就藏在他的衣服袋子里,绝对是他!”
一脸懵的杰希指了指自己道:“你在同我开玩笑吗?我一天只知道陪自己的族人玩,哪有时间陷.害首领啊。”
零移开目光,特意看了他一眼道:“巫泽大师,你身为堂堂的男儿,又身兼要职,近日来在族内撒播福音,身为巫师的你自是火眼金睛。”
“首领,愿意交给我来评判,我自是愧不敢当。”话是这么说,他拿两个玩偶比对时不动声色望着她,将真的那个拿了出来。
“是它,放在长老屋子里的。”
乌族的长老说话都不利索了,“我经常进出儿子的屋子,可能让别人误以为我住在那里,实则不然。”
男人虽然身材高大,但脑子不够用,居然说:“对对对,我父亲一般都住我那里,而我住我父亲那里,是我的错在。”
零目中无色,命人将他的去路都堵死了,走上前道:“满嘴的堂皇之词,还要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推,既然这样,让他替你来承受吧。”
她就在对面那么一站,凛然生威,没有人敢枉然上前阻拦。
婳看了过去道:“我们不是刚编撰好了刑法吗?何不一试。”
这话一落,几乎所有人都提议鼻刑,男人一听要割掉他的鼻子吓得整张脸白若鬼魅。
但她回过身看着他,嘴角噙着笑道:“鼠疫之下我们收成减半,刚好今日有幸能碰上巫泽大师,不知你可有一计能妙手回春?”
零笑的别有深意看了看他。这群巫师就爱明哲保身,两边都不得罪,倒要看看刀刃都对到他脖子上了,他还能不能做到坦然自若。
巫泽眉若细柳,身若玉树道:“可以,那么请我的好徒儿,帮我布置一些器具吧。”
杳姬见他们暗地里交锋了半天,依旧不知甚解,她顺了他的意,扛着一个瓮过来。
乌族的长老急忙抓住自己儿子的袖子,哭的响天动地道:“是我是我,不是他,拿我开刀,不要让他偿命,求求你了。”
零睥视他,“我给过了你机会,也警告了你,是你知犯再犯。”
老头子跪倒在地上,抓扒着她的腿哭叫了起来,她将他的手掰开,命人架住了男人往瓮里放,有人抓起一堆蛇放入里面。
男人一下子求饶着,又忽然扇了自己一巴掌道:“是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来找我了,我该死我该死。”
巫泽还在等她最后的决定,旁边的人相劝道:“是不是太残忍了。不是他呢?会不会让族人对你产生不好的…”
零的手握成了拳头,但要想让一个人没有二心,只能采取非人的手段。
她压低了嗓音道:“族人们不关心今天谁死,明天谁死,也不关心死的人到底是谁,只需要一个令他们满意的参与度,而我只是把决断别人生死的权力,交给了他们。”
欣悦眨了眨眼,“不会吧?”
“不信你等等。”说着,零环视着四周,拔高了声音道:“你们想让他死吗?”
有的人迟疑不决,也有人振臂大呼,顷刻后洪亮的声音几乎要盖过了天道:“想!!!”
巫泽默不言语走上前,一说起话来却吐气若千丈凌云,一走动起来又撼天貔貅下云端,倏忽瓮里的蛇嘶嘶的叫,缠绕着他且一口咬了下去。
杳姬的双手紧紧的捂着嘴,控制让自己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心底却早已竭嘶底里,眼前的画面太过血腥。
杰希急忙捂住了她的双眸道:“你怎么被他选成了圣女啊,现在依我看,这群巫师果真不是个人。”
而零一直望着他的儿子被毒蛇活生生咬死,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道:“你做过不好的事,就该想到有一天,报应会找到你身上来。”
她刚说完,人群里有人吓出猪叫声,连忙推开其他人往外跑。
婳一看那人的身形、身高、背影,一猜就知是他,大喊一声道:“你们给我抓住他,豪哥,你往哪里跑?!”
豪哥看蛇吃人的场景吓得屁滚尿流,他无意跑到了猪圈内,忍着臭味才刚一转脸,一只还在吃食的母猪正巧对上了他的嘴,湿湿的还暖乎乎的,这只母猪还同他静静的对视了一会儿。
这一刻天崩地裂,他叫的更凶了,嘴上不停嚷嚷着:“让我离开这,让我离开。”忽然他的脖颈一痛,倒在地上。
秀珍接到命令及时赶来,满脸嫌弃将他拖走了,姗姗来迟的人跑到猪圈里半天没寻到人。
此事过后,被人称之为巫蛊之乱。
族人引以为戒,再也不敢公然挑战她的权威,而她杀鸡儆猴的手段让不少人刮目相看。
这时乌族的长老抱着自己的儿子在地上痛哭流涕,他在他的怀里已经气息奄奄,四肢密布着触目惊心的咬印。
他寻遍了族内的巫医,但他们都拒之不理,他仍旧不愿意放弃,在屋外长跪不起,那些委婉之词劝走了他。
秀珍望了一眼死相难看的人,又见他怒急攻心险些摔倒在了地上,扶稳他后道:“长老,你多次跟首领作对,她心有不悦,仗着自己有权力,鼓吹其他族人来向你施.暴。”
她刚说完,掐着她手臂的力道越重,她的面色也越沉,又道:“你何不对巫师动手,不仅能以表你的衷心,还能让她对你放下防备?”
乌族长老气的满头大汗,呼吸都不顺畅了,现如今亲儿子都没了,好在身旁还有能靠得住的人在。
一想到这,他猛地拉紧了她的手臂,视她为救命稻草一样道:“你有什么办法,我都听你的。”
秀珍笑道:“等有一日你真的除掉了首领,取而代之,但还有一个很难撼动的敌人,那便是巫师。”
他兴奋到语无伦次道:“猎巫者...对对...你可以来当猎巫者吗?我身边只有你武艺高强,身法又灵活,不易被他人抓住。”
他头发凌乱,笑的很是凄惨,而她不着痕迹将他的手推开,勾唇道:“为什么不可以呢?”
旁边的人用铲子挖起土填进坑里,他哭的老泪纵横,鼻涕直流,恨意让他忘记了所有的恩情,道:“都是巫泽,他不帮我,他就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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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巫泽刚踏进屋里,看了看她道:“你替我备一些换洗的衣物来。”
她拔腿就要走,他又道:“她跟你说了什么?让你愿意主动帮她,而不愿意帮我呢?”
杳姬低下头道:“我也在帮你,我无时无刻都在帮你留意她的动静,但她最近都跟婳在一起,两人已经好几天都不离身了。”
巫泽扯了扯嘴角道:“她让我的计划功亏一篑了。让你把假的玩偶放在杰希身上,让我陷入两难的境地,不仅在试探我对她有多忠诚,还能让其他部落的人效忠于她。”
杳姬没料到首领有这样的盘算,又听到他说:“我低估了她,我一直以为她只会杀人。”
巫泽望着她道:“等会进来睡,我给你留了房间。”
她站在门背后,而他躺在里面的浴盆里,缭绕的水汽让她的脸发烫发热,她用冷帕子捂住了脸道:“有蛇?”
“只要你肯来,就没有蛇。”他说完,就站在了她的对面,进屋时上衣已经浸湿,薄薄的汗透过衬衣渗了出来,将修长却不粗犷的身形突显了出来。
杳姬的手搭在门边,垂下头道:“我先行一步,你之后再来吧,告辞。”
他‘嗯’了一声,擦干身上的水珠,躺在床上,半夜醒的早,肚子叫的也早,便来到了她的屋门前敲了好一阵,门没开他便擅自走了进去。
杳姬趴在床上睡的正香,等她醒来时已是早餐了,一见他就盘坐在床的对面,睁开眼道:“去给我做吃的。”
站在窗台上的鸟儿在鸣叫,巫泽从窗的缝隙里瞧,她端着几盘看上去就很有食欲的饭菜过来,鲜少让他动了凡心,心思百转间放弃了要杀了她的念头。
养鸟没一点用处,整天到晚只知道惹他心烦,但养一个人在身边,还能有吃的。
鸡鸣从屋顶的位置传来,正午的太阳格外的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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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森林——
秀秀最后望了眼太阳,跟随她淌着水往黑漆漆的隧道里走了进去,走的越深了。
两边墙上的壁画上,那些英勇有力的人像让她一怔,他们在无数个日夜里,仿佛同每一束照进来的光辉永远长存。
老奶奶道:“这是这里的土著居民,现在应该也长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秀秀闻到了很丑的味道,掩鼻道:“你一直住在这里?”
老奶奶颔首,拾起她脚边的易拉罐扔进浑浊不堪的水里,道:“这里算是下水道吧,城里所有的污水都排放在这里,别看垃圾多,堵得让人走不过去,但也是出口,通向森林。”
“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老奶奶侧过头来,皱巴巴的脸一笑起来坑坑洼洼的,道:“我爱小偷小摸,它深受了我的影响,又延续了我的恶习。”
秀秀哑口无言,头顶似乎有咚咚咚的马踏声,她隐约心生不安,同她一直走到了尽头,是条死路,左右两边有小洞,正如她所言,顺着洞就能游到森林里去。
老奶奶将裤腿里的脏水都挤压出来,旁边只有一个人那么长的宽度,摆放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她笑呵呵的说:“你看我身上没半点奇怪对吧?我一直躲在这里,出门在外也遮的严实。”
任何人都想象不到会住人的地方,她偏偏就住在这里。
秀秀的面色变得柔和了点,见她取出一条鱼不知道如何摆弄。
她刀工极好,将鱼去鳞以后切成了一片片的,再浇上一点酱油放在她的面前道,“你可以把它当作三文鱼。”
老奶奶吃了一片赞不绝口,又对着天空喊了一声道:“小小,出来接客了。”
被称为小小的玩偶竟然抖动了起来,她屏息凝神看着它在晃动着手,又扭动起了身子,最后趁她看的入迷,小手探进了她挎在肩膀上的袋子里。
它走向老奶奶时步子很僵硬,将沉甸甸的钱袋放在了她的手里。
老奶奶笑着又将钱袋还给了她,它气愤的用头撞起了她的胳膊,又听她道:“以后我们不偷了,成不?”
玩偶举起手来,摇头如拨浪鼓,引得她又道:“我没干过什么正当的事,但它都在我的身边,我年纪也大了,脚腿不便,走不动路了,都是它帮我偷。”
秀秀一愣,她又道:“它从记事以来,就在不停的命令我做任务。”
老奶奶笑的慈爱道:“你说好歹我们还有个名字,它们统一被别人叫作系统,一个人被发配到这个世界上。”
老奶奶从床被里摸索出一本已经泛黄了的书,道:“我看到你身上的纹路了,颜色不同是吧?”
秀秀将衣领翻开,让她仔细抚过她身上越来越繁复的纹路。
而她眉头已经皱的老高道:“这里的土著居民,早在黑法没来之前,去过裂谷,还是略知一二的,他们曾说生命之树的身上就有你这样的纹迹。”
老奶奶又道:“有一天,它蔓延到了心脏的位置,你会死,除非减少使用巫术和禁术,用不寻常的手段,来延续寿命。”
秀秀多谢她的好意,笑道:“没到我的死期,我永远也死不了。”
她刚要继续说,有兵器触地的声音,轰轰隆隆的往她们的方向以排山倒海之势滚涌而来。
老奶奶将她推进肮脏的污水里,让她随便往一个洞里一直游,能重到那条河再去往森林,又一直推着她道:“秀秀,你快逃!”
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她站在这里,刚一走上前,对面踩水的声响越来越响亮,意味着人也越来越近,她一直紧盯着前面道:“我不逃了,我已经逃了近乎半生,是时候停下来喘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