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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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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一下。”

顾渊叹了一口气,他其实不知道入梦会让郁荼恢复哪段记忆,但法器从心而动,基本原理都差不多。

他作为入梦的主人,多少能控制走向。

顾渊只能坐在郁荼身边等待,而郁荼此时却沉浸于另一场选择。

他站在一个岔路口,一边清朗明晰,而另一边被迷雾笼罩,重重看不见后面的样子。

——一边是他现在的记忆,而另一边属于真实。

……

郁荼脚下顿了一刻,接着径直朝另一边走去。这片世界中,郁荼只有一个神魂凝结出的虚影,缓缓朝迷雾融进去的一瞬间,他处于真实世界的身体猛地一颤。

顾渊只见身边的人全身一颤。

“阿荼?”

郁荼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是凭借本能将自己胸前的衣襟拉开,露出大片白皙如玉的皮肤。

这是梦见什么了?顾渊好笑,刚准备帮他拉上,就见手下平滑光洁的皮肤浮现出一片蛇鳞般的纹路。

没有长出来,只是纹路而已。甚至有些像是皮下血管印出的肌理。

就像是蒙在石碑上的灰尘被拂开,其下掩藏着的文字重现眼前。

——

是白岚的寝宫,郁荼抬头看了眼顶上的牌匾【岚宫】。郁明世在封锁这片寝宫时就拿掉了牌匾,以示对白岚的惩罚。

但他本该记得。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郁荼还没有完全转过身,白岚就从他面前匆匆行过。

她似乎急着去见什么人,但因为魔界灵气不足,只能凭借双腿跑上寝宫台阶。

“母亲……”郁荼都没有想到自己开口时居然会说这个。

白岚没停,寝宫前的两位魔女帮她推开门,“夫人,尊上说让您晚上……”

“以后再说。”白岚的声音一如她的长相,轻柔悦朗,此时却带了些难以掩盖的慌张,“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进来,明世也不行。”

魔女对视一眼应下来。

郁荼跟上去,与她走过正殿和长廊,经过那一院云霄花,最终停在一个小房间门口。

白岚急声唤道,“阿荼,阿荼,你在这么?”

这个房间太偏了,偏到郁荼走遍寝宫内外,都对这里没什么印象。但这个时候,身高只到窗台的他正缩在房间角落。

那里还放了几个软垫,就像是在这里给某只毛茸茸的幼崽打了个窝。

小郁荼蜷缩在这里,怯怯地抱着一个枕头,说话之前先啜泣了一下,“嗯,母亲。”

他扒在枕头上的手指尖不是人类透明坚硬的指甲,而更类似于兽类的利爪。

细细看去,郁荼眼下的那片脸颊上,隐隐约约有一些透黑色的鳞片。有斑斑血迹留在上面,显得那双可怜兮兮的黑瞳都有些血色。

这里没有什么毛茸茸的小动物,只有一只幼年的怪物。

但身为母白岚却如释重负,她疾步走上前蹲下,“又难受了?怎么总跑到这里来?”

“疼……母亲……唔嗯……”小郁荼抱着枕头,把自己的指甲藏在里面,整个人依偎进白岚的怀里。

他不是那种习惯撒娇的孩子,但在最初的这段时间每一次蛇鳞的生长,都切割肌肉,顶破血管。属于异兽的血脉腐蚀着人族弱小的血肉,毫不怜惜地在这具身体上刻下痕迹。

白岚毫无办法,只能一下一下地拍在儿子后背,“阿荼,我的小阿荼。”

郁荼疼得全身发抖,紧紧抱着怀里的枕头不让自己有机会抓到母亲。

“好难受……呜嗯嗯……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小郁荼刚才还可以忍受,现在有母亲在身边再也压不住心中的委屈。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阿荼……”

白岚神色间心痛难掩,这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如今这样痛苦,她作为母亲却不能帮上半分,“下次在大房间等我,别来这里了,这儿冷。”

郁荼满脸都是眼泪,“但是这里舒服。”

白岚手下一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舒服?为什么舒服?”

“我不知道。”郁荼小小地啜泣了一下,“这里,疼得少一点。”

才十岁的小郁荼只是凭本能说自己的感受,但此时站在两人身后的郁荼却将目光定在了白岚脸上。

“阿荼,为什么在这里疼的少一点?你是说在寝宫的不同地方痛感不同吗?”白岚问道。

郁荼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他本能地希望小时候的自己不要回答这个问题,仿佛回答以后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小郁荼点了一下头,“在大房间那里最疼,这边要舒服很多。”

大房间说的就是寝宫中央白岚的房间,而这间阴暗的小屋,是整个寝宫的边缘。

为什么身上的疼痛会随区域变化改变?白岚心下一沉,郁荼这个症状是最近才出现的,她不敢告诉郁明世。

这个曾经她最爱的男人,现在有了更多的妻子。她在其中,保护住自己和郁荼都很艰难。

现在还不清楚郁荼身上到底因何而起,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白岚不敢妄动。

但如果是有人在她寝宫中放了什么,毒药蛊虫或者诅咒,确实是会首先选择她的住所下手。

……

小郁荼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突然沉默下来,他用柔软的发顶蹭了蹭白岚的下巴,“母亲,别担心,过一会就好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痛得抖了一下。

“……过一会就好了,我没事。”

小郁荼被白岚抱紧,她身上带着暖意的花香松松地围在身边,仿佛母兽围出的安全区域。

白岚轻声对自己的儿子道:“你不会有事的,阿荼。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即使她现在已经弱到连法术都难以施展,但若是这魔宫中有谁不长眼想对他儿子下手。

我不会放过她的,白岚想到。

……我不该来这个地方。

小郁荼身上的痛感慢慢消失,但生长出的鳞片并未消退。白岚拿了块巾帕蘸水帮他擦掉溢出来的血渍,有些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只是稍微碰到就会让粉雕玉琢的小孩子疼得一哆嗦。

白岚眼眶有些热,但在郁荼面前,她还是不想表现出软弱的一面。

只是强忍着将小郁荼打理干净,强行挤出一抹笑来,“阿荼,我最近大概会有些忙,你乖乖待在这个房间好不好?”

白岚有怀疑的人选,郁荼身上的东西和蛇鳞极其相似,六夫人柳熙出身蛇族,又对她毫不掩饰恶意。而同时,三夫人和柳熙交恶,也有可能是这个女人从中作梗。

白岚不知道这种法术最后会有怎样的结果,但必须要快,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郁荼痛苦到死去。

“母亲……”小郁荼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眼巴巴地看着白岚,手指抓上她的袖口。

“乖阿荼。”

白岚抱抱他,拿出一颗糖味道郁荼嘴边,“乖阿荼。”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想法突然涌上心头——

“阿荼,我要是带你回云霄……”

剩下的话被白岚自己咽了回去。

“母亲?”郁荼迟疑着问道,

“……不,没什么。”白岚把他放回软垫上,起身垂眸。

曳地的白色法袍仿佛凝成实质的月光流下,她被包裹在其中,不似这尘世中的俗物。

皙白的手指抚过郁荼额前碎发。

“乖阿荼。”

之后,小郁荼面前的裙尾就转了一边,白岚如同来时那样匆匆离开。

别!

注视着眼前一切的郁荼猛然反应过来疾步跟上。

别去调查!

别去追查原因!

别!

母亲!

他伸手,扑进了一片浓雾之中。下一刻,眼前重新清明,身处的地方却已经换了一个。

如果顾渊在这里,就会告诉他,此时郁荼眼前的这个陌生洞穴,是白岚寝宫之下的地宫。

白岚没有浪费一天时间,她几乎用遍了自己能使用的所有法术去追查下手之人。但都没有结果。

这位将尾巴扫得太干净了。

今日,她借口出游,实则是去探查了一圈柳熙的偏殿。为了掩人耳目,回来时走的后墙,还特意隐匿了身形,保证没人能看见她。

“阿荼……”

……

白岚愣在走廊上,被压制在一处的妖气浓稠得翻卷着黑雾,而这处正是她床下。

郁荼不见人影,寝宫床下却展开了一个自己从来不知道的入口……

白岚如同被整个浸入冰水中,连指尖都是僵直的。

多年后的郁荼站在她身后,伸手去拉母亲的手臂却一次一次落空。

不要去。

不要去……

白岚纵身跃入深不见底的地宫入口,只一息间就消失在了黑暗当中,如同扑入黑色火焰的白蛾。

于此同时,外界。

郁荼一直在轻声梦呓,焦急悲伤,辗转反侧。

顾渊一点一点把他扣在床边的手指掰开,一根一根握在自己掌心查看,指甲下已经有了血印。

这是看见了什么才能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别……别去……”

“别……”

他双眼紧闭着,眼睑处睫毛根部已经被渗出的泪水湿哒哒地沾成一缕一缕。

顾渊不能惊扰他,就把人往上拉入自己怀里抱着。

熟悉的气息覆盖而上,即使是沉溺回忆,郁荼也下意识地抱住了顾渊。

“唔……呜……母亲……”

顾渊的手指一顿,接着在他发尾处揉了揉,“乖阿荼,不哭了。”

现实无论如何安稳,回忆中一切黑暗仍然照旧进行。

这本就是许久之前就发生了的事情,如何能改变。

地宫通向里面的路只有一条,白岚不可能走错。

她越走越急直到眼前出现一片光亮——

阿荼!

小郁荼身边站了个高大的男子,而在两人的正前方,是一截被截断的蛇身。

白岚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那截蛇身只有从头到身体的一半,庞然如同山石,郁明世站在它面前,竟然只有两枚鳞片大小。

白岚只需稍稍朝里面看一眼,就能明白它来自哪里。

【郁明世……郁明世……杀了你……杀了所有和你有关的人族!】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还剩下六个头的凶兽九婴被数条石柱粗细的铁链死死扣在地上,一次一次的挣扎之下,石壁上被蛇尾甩出一条一条数米深的裂口。

郁明世很平静,他甚至没有朝那边看去。手上的短刀熟练地插入蛇头,另一手用杯子接住滴落的金色血液。

郁荼也在挣扎,但同样的锁链扣在他身上,让只有十岁的小郁荼寸步难行。

郁明世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了,此时白岚躲在远处,能清楚地看见儿子身上的变化。

那些蛇鳞居然已经长到了郁荼的腿侧。

更令她恐惧的是,郁荼的腿骨有些畸形。从膝盖开始,小腿骨不自然地拉长聚拢,居然隐隐显出了要融为一体的趋势。

郁明世蹲下身,细细地打量着郁荼身上的变化。

“你是最成功的。”

他很满意,所以将手上盛着金色血液的杯子送到郁荼嘴边。

小郁荼抿住唇,恐惧地向后躲,却根本无法挣脱钳制。

那些带着腥气的液体流经食道,不用到达胃部,就已经开始向他的血管骨骼蔓延融合。

【你居然对自己的儿子下手……】九婴桀桀冷笑,它无法动作,只能用言语去讽刺郁明世【人族,永远是最残忍的种族。】

郁明世没回头,他眼看着郁荼喝下最后一点血液才起身,猛地抬手将杯子砸到石壁上。

“九婴,当初你祈求我收你为坐骑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样子。你被天道关在极旱之地近万年,求我的时候就像是一条赖皮犬!”

【我求的是天道!】九婴猝然低头直视郁明世:【那时,你是天道选中之人。现在你是什么?你被抛弃了,和我一样。】

“我就是天道!我是郁明世!我是这本书的主角!

我才是天道!”

九婴怪笑一声,【是吗?】

【那为什么,你现在要靠着窃取我的力量求长生呢?】

【因为你知道,在你被天道抛弃以后,剩下的路就得自己走下去。不会再有天材地宝丹药秘籍送到你手里,而你现在,只是个大乘。】

【你无法长生,无法登仙。】

【郁明世,你甚至连赌一把都不敢。你妄想窃取我的力量,让自己成为九婴瞒骗天道,以求长生……】

“胡说!”郁明世气急败坏地挥出一掌。

“你懂什么?你这个畜生。我这是在创造。”

他指着郁荼,神色疯狂痴迷,“看到了吗?你知道在我的世界,创造人族的神叫做什么吗?她叫女娲伏羲,是人族和蛇族的结合。

九婴千万年才繁衍一次,而人族十月怀胎就能诞下子嗣。你拥有庞大的力量,而人族拥有天道的眷顾和繁衍能力。

我在造神。”

郁明世一字一顿地说道。

然后他笑了起来,志得意满地笑,“九婴,你知道吗?大概是天道为了平衡,人族和你的血脉诞生下的孩子,是没有神志的。

它们是一群只只要吞噬生长,毫无意识的傻子,会完完全全听从母体的命令。

而同样的能力,我也可以命令我的孩子们。”

“就算天道抛弃了我又怎么样呢?”郁明世看着九婴,“我仍是这世间的神。”

白岚再难以忍受,转身朝入口处跑去。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她恐惧到全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下流。

怎么会这样?!

她一遍一遍问自己,最后跌坐在一片不知名的丛林中。

我到底,一直在和什么样的妖魔生活?

我得……我得把郁荼带走……

我得,带走他。

郁荼蹲下身,想要碰一碰她。白岚眼中空洞寂寥一片,他的手指隔空在上面画了画,却最终仍是落空。

“别去,母亲,求你别去……”

他全都想起来了。

而后半年间,白岚暗中规划,她甚至在魔宫重重眼线下,将消息传到了云霄派。

走之前,她去见了九婴。

她要求九婴告知剔除郁荼血脉的方法,交换条件是她会在回到云霄派之后,设法放出它。

那时的九婴只剩下五个头了,一日虚弱过一日,逃走和报仇几乎塞满了它所有的意识。

郁荼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如何站在那头凶兽面前,丝毫不退让地达成了交易。

在离开之前,白岚给郁荼做了一次剔除。

只是个半成的阵法而已,她在魔宫能找到的材料有限,本来准备回去以后再做完。

但就是这次出了问题。

对于妖族来说,血脉几乎代表一切。即使白岚将这件事情做得再天衣无缝,郁明世也察觉到了不对。

郁荼还记得白岚是怎么死在自己面前的。

她只是用自己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描摹着儿子的轮廓,里面有歉意有绝望,更深的是爱意。

为什么要救我?

小郁荼趴在她的尸体上问她,白岚没有告诉他身体异状的真相,只有十岁的小孩子只知道母亲这样都是为了自己。

别死啊……求你了……别……

别……

为什么救我?

为什么……

如果死的是我……

是我该死——

顾渊手下猛地一惊,郁荼唇边隐隐有血迹溢出。

入魔?

怎么会这样?

又有什么触动了郁荼的心魔?

入梦在手中只是一团飘忽不定的光团,顾渊系想都没想附上掌心,硬生生将自己拉入郁荼的记忆里。

“阿荼?”

他从背后抱住郁荼,他的小兔子和另外一只小小兔子用着同样的动作趴在白岚身上,眼底一片空茫,明显是陷进去了。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郁荼似是察觉到了他,抬头轻轻问道。

他看着顾渊,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是她,不是我?”

顾渊没办法,只能将人拉入自己怀里,“阿荼……”

压抑到极点的哭声从耳边响起,顾渊简直心疼到无以复加,他如今进来,回忆总发生的一切皆入识海,自然也知道了多年前的真相。

白岚算是彻底毁了魔尊在郁荼身上的所有期待,他仍有九婴血脉,但微薄到可怜,根本不是魔尊想要的。

魔尊每次给自己的儿子喂完血,都会消除掉他们一段记忆。这次也同样,为了保证郁荼不会在以后想起什么发现端倪,他索性封掉了郁荼这段记忆。

但白岚其实没有成功剔除郁荼身上的血脉,九婴给了方法,但材料不够,她只是暂时封印了异兽的力量而已。

随着她的死亡,封印逐年削弱,而寝宫的妖气浸染,才使郁荼成了当初的模样……

这才是真相。

顾渊一下一下地顺着郁荼的长发,“没有谁该死,阿荼。”

“她要是放弃我……”

“我说过的,阿荼,这不该怪你。白夫人不会想要看见你把郁明世这个人渣的错误揽到自己身上,郁荼看着我!”

顾渊察觉到郁荼的颤抖,猝然提高了声音,“白夫人当初用命给你换了一条生路,你现在要替她放弃吗?”

“那我怎么办?”

郁荼睁着眼睛,一个劲地往下落眼泪。

顾渊问他,“我怎么办?郁荼,你要把我丢掉吗?你要让我去找别人吗?”

“……顾渊?”

缓过来了。

顾渊心下放松了些,轻轻拍拍他的背,“是我,是我阿荼。”

“顾渊……”

“是我。”

下一刻,顾渊被怀中人猛地抱紧,如同溺水之人抓紧最后一根稻草。

郁荼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渊,顾渊……唔,顾渊……”

他就好像除了说这两个字,就不会再说其他东西一样。

白岚的死亡。

自己身上被注入的异族血脉。

无数委屈艰险,郁荼都不会说了。他只是一遍一遍地叫顾渊,确认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

“我在。”顾渊回答。

然后被湿漉漉的大美人用唇亲了亲眼皮。

郁荼的吻带着急切,从眉间到眼角,往下贴到脸颊,再到鼻尖唇中。

仿佛要用这种方式肯定顾渊的所属一样。

“阿荼,这是入梦里……”

顾渊作为入梦的主人,稍微察觉到了点不对,但郁荼已经听不进去了。

熟悉的香气触碰鼻尖,顾渊一下子就认出了缓缓转换出的地方——娷源楼。

我到底是带着郁荼在这里停留了多久?

顾渊忙撑住身上的人。

“阿荼乖好不好,我们先出去。这里是你的回忆,入梦它……唔。”

大美人的唇舌已经欺上来了,郁荼身上一空,再落下时已经是光洁的脊背。

顾渊咬牙往后挪了点,“郁荼,郁荼,你知道我是谁吗?”

郁荼似乎有些不清醒。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方,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他当然知道顾渊是是谁,近身蹭了蹭,“顾渊。”

他眼底还带着泪,垂眸看着顾渊。背光下,乌黑的眼珠中只有顾渊的影子,仿佛心中也是。

入梦尽职尽责地遵循郁荼自己的想法,将他带离一切发生的地方。这一段记忆背景没有人因为他的蛇尾受伤死去,只有人对他珍之重之。

所以郁荼遵循身体记忆俯身在顾渊唇边亲了一下,“顾渊……”

然后他察觉出了身体的一点不对劲。

被子下的身形微微动了一下,郁荼有些有些茫然地在自己小腹处按了一下。

有些不对劲的感觉让他不舒服,另外一个收缩在他身体深处,从未注意过的器官此时因为某些原因缓缓收缩。

“有东西在里面。”郁荼茫然。

顾渊:“……你的元婴?”

郁荼咬牙摇头。

他指着自己丹田下一点的位置给顾渊看,正常来说那里确实是元婴的地方。

郁荼眼睫颤了颤,他小小地碰了一些顾渊,“这里,有些难受……”

他现在的感觉很奇怪,如果郁荼是雌体,属于生育的本能就会告诉他这代表什么。但九婴的血脉在他这里本来就是残缺的,郁荼根本不能从人族的记忆中解释自己身体的变化。

你是该难受,顾渊头疼地想道。

“带你去洗一下好不好。”顾渊无奈地把人抱起来。

他以为郁荼说的只是某些历史遗留问题,又好笑又心疼。

郁荼身体一动,转身抱住他,他现在娇气得很,顾渊想要那衣服把他包起来都不愿意,伸手和人十指相扣,却还是委委屈屈的样子。

即使神志仍然不清晰,他还是有些羞耻地缩了一下,源于本能。

人族和九婴给予的身体构造并不能兼容,他烦躁地动了动腿,弄不出来,还是在里面积着。

他下意识知道。

但就像是隔靴挠痒,郁荼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自己的苦恼,只能用发顶蹭爱人,

“顾渊。”

“顾渊……”

“不在那里的……”

别蹭了祖宗,顾渊无奈地伸手拽被子,想把人先包一下。

现在这种情况下,足够柔软光洁的锦被都粗糙到不行。

蛇蛇非常不满意,他被人塞了很多东西,当时他记得自己非常乖巧,一点也没有反抗,甚至主动露出软热的内部给人看。

但现在,顾渊却不愿意帮他。

体内谁都看不见的地方有些颤动,九婴属于自体繁殖,但说到底还是天道让它生育才能生育。它的法则中,并不允许九婴正常生育。

这个特性反应在郁荼身上,就是他体内的孕囊发育极其不足,小小的一个收在腹中偏下的位置。如果顾渊愿意从侧面细细观察,就会发现郁荼的小腹其实有点凸起。

若是郁荼能在曾经的十多年内不断接受妖气的浸染,现在就该慢慢转化包裹,直到那些粘稠的液体全都成为小小的硬卵,再慢慢长大,然后把他撑得更难受。

但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顾渊,我难受。”郁荼拍他,又重复了一遍,“我难受。”

郁荼现在状态不对,顾渊也不能太逼着他,只能顺势说下去,“我先帮你打开,然后擦一下好不好?”

郁荼贴着他轻轻点了下头,疲累地催促,“快一点啊……”

顾渊无法,用两根手指摸了下,好在那里已经没法闭合,露着一点点小口,这简直是……

顾渊抿了抿唇,难得有些羞恼,入梦到底是什么垃圾法器。

有湿润的东西从他指尖往下流,一直滴到手背。

“……有没有舒服一点?”顾渊偏头在人眼侧亲了一下,“带你出去好不好?”

他伸手在人后背上抚了抚,让郁荼舒服一点。

“还是难受,难受……顾渊。”郁荼摇摇头,委屈得不行。

顾渊身上的表现基本处于无法掩饰的状态,他吸了口气,觉得自己也算是圣人转世了。

“已经没有了,阿荼。”顾渊把他扶起来靠在床边。

那里被巾帕擦成鲜艳的蔷薇色,湿漉漉地在指下闭合,看着又艳又可怜。即使他已经足够仔细,但还是有些微的擦伤。

郁荼往他怀里缩,又在顾渊喉咙上轻轻咬了一口,无声地委屈抱怨。

九婴给予的孕囊虽然没有用,但该有的结构都有。这就导致之前弄进去的东西,在恢复人身以后不能从另外一个入口出来。

娇嫩的孕囊只能蜷缩在人族的身体内部,包裹一团入侵异物,然后让主人忍受。

郁荼呆愣了一会,属于这段记忆之前的东西完全想不起来,他呆愣了好一会才在顾渊的手边碰了一下。

“阿荼,你是哪里难受?”顾渊没办法,只能先安抚人,“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说着就打算伸手检查郁荼后背的伤势。

郁荼摇了摇头,“……没有受伤,只是涨。”

然后,一条柔软的蛇尾缠上了顾渊,尾巴尖尖有些恹恹地在脚踝处抽了一下。

这个形态下,孕囊终于展开,人族的身体结构没有给它留下足够舒展的位置,藏在内脏中间被不轻不重地挤压欺负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难受。

郁荼拉着顾渊的手碰了碰自己的尾巴,“你弄进去的……”

顾渊:……

大尾巴讨好地动了动,蛇类冰冷的气息出现在两人中间,这一幕让人心悸。

但很明显双方都不这么觉得。

顾渊垂眼,这地方还能有什么东西是他弄进去的……

郁荼眼神茫然,他稍微动了动尾巴,然后自己一抖,手背碰到了翻出的湿润内部又是一颤。

“唔……顾渊……我好难受啊……”蛇尾搭在床边,郁荼茫然地展示给顾渊看。但作为人族的那么多年常识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

顾渊没说话,他现在是明白了,但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有些徒劳。

蛇尾尖尖蜷曲了一下,拍到顾渊手心,仍然是温凉的手感,顺着他手指向上缠了一下,“顾渊。”

……

顾渊突然就明白了入梦为什么会转成这个场景。

梦境主人在用足够美好的回忆麻痹痛苦。

许久之后,顾渊低头吻了吻撒娇的郁荼,“乖阿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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