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安脸上满是别扭。
“娘,我想改了,没必要再那样强行挂在嘴边了,嘴上说自己是君子的人,不一定是君子……”
他不做那样的人,更不能像刘克根,要跟那小人相似的地方撇干净!
何梅见赞许的点头。
“说的没错,很多人满嘴的仁义道德的,心里都算计的是生意,改掉了也好。”
又语重心长道:“读书和做人有类似的一点,就是都要用心,不是嘴上说说,流于表面。”
周夏安浑身一震,心里来回品着何梅见的两句话,娘说的没错,看来以前是他钻牛角尖了。
他道:“娘,我改!”
周秋吉乐了。
啃着瓜笑道:“对对,改了好,每次听你说话,你不嫌别扭,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可不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天天在显摆自己读过书呢。”
尤翠桃嘻笑一声,接着吃这甜瓜,吃得不亦乐乎。
“哈哈哈!”家里其余人都笑起来。
周夏安此时神色已转为平静,看着家人爽朗的笑,他也跟着笑起来。
天天嘴上挂着圣人言,太虚了,太不务实了,他改!
如今大家都在逃荒,一家人都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
何梅见在三房夫妻开口时,细细观察着老二的神情,见他并不在意,这才放下心来。
不错,这次吃亏长了教训是好的。
有些时候人不能太执着别人的目光、看法、评价,跟着笑一笑得了,若是一个个计较,什么都不做也要累死。
经历多了,心也就宽广了。
“吃完早点睡觉,明日咱们还要接着赶路。”何梅见吩咐道。
“好嘞!”
其余人应声,吃完瓜,剩余的菜和花生都被放进了陶罐里。
如今老周家都吃大锅饭,没再和之前那样大房二房三房分开吃。
周夏安躺在了自己的专属草席子上,他的脚正对着周秋吉。
“二哥,你的鞋这也太骚臭了,你干什么去了,是一脚踩进了尿坑?”
周秋吉毫不客气,狠狠一巴掌拍向周夏安的小腿。
被三弟这样明晃晃的欺负,还打的贼重,周夏安疼的呲牙,直接喊何梅见。
“娘……”
受外人欺负,他可以反击回去,可这是家里人,更是兄弟,他觉得自己当哥哥的,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这点小事不要喊娘。”何梅见靠在板车轮上休息,眼皮都没抬一下。
“哈哈哈!”
周秋吉狠狠嘲笑,“大哥你还是读书人呢,这点小事跟个孩子一样还要叫娘,羞不羞?”
回应他的是周夏安回击的一巴掌,周夏安也用了力打在他胳膊上,声音很响。
不就是还击吗?
谁说读书人不会还击的?而且现在周夏安已经不打算读书了!
读书误人啊……
“大哥你啥时候会打人了?”
周秋吉惊讶了下,但也没计较,只是扁了扁嘴,“不过你的鞋是真的臭。”
何梅见听到这话。
下意识鼻尖嗅了嗅,靠,隔了这么一段距离,她都闻到了空气里那股骚臭味。
“老二,把你脚上的鞋脱掉,扔了!”她记得周夏安只剩最后一双布鞋,逃荒路上一直穿着。
而其余人早就换草鞋了。
包括她自己。
何梅见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草鞋,不扎又舒适柔软,坏了直接丢也不心疼。
这是老大媳妇为她做的,真是心灵手巧的妇人,不错。
“娘,丢了我就没鞋穿了。”周夏安声音越说越低,心里也清楚娘是不可能为他做草鞋的。
娘虽性子变了些,但并没有比以前勤快多少,莫说是他这个儿子,就算是金贵这个孙子。
都不能让她去做鞋。
何梅见气定神闲。
“咱家每一房的草鞋都是各做各的,老四和你一样没媳妇,他能用吃食跟老大媳妇或者老三媳妇换。”
周夏安摇头,“娘,我不会再省粮食了,吃多点能长力气,我以后要为家里多干活的。”
以前是他太傻了。
且有了前车之鉴,说不定哪天又被诡计多端的小人骗了呢?吃到肚里才算是落到实处。
“行。”
何梅见寻思了下,“你去找老大媳妇或者老三媳妇学吧,学会了给自己做草鞋。”
老二是该好好练练手艺了。
就算平时打架用不上场,也能帮家里多干些家务。
“好!”
周夏安痛快应下,没了读书人名头,往后他就是纯正的周家人,他也想到了那一点。
遇到土匪难民,他帮不了家人,那就试着去做好家里的后勤。
“二哥,你别愣着了,娘都叫你把鞋扔掉,你扔了吧。”
周秋吉不满道:“那股味道熏得我睡不着,一个时辰之后,我还要起来守夜呢。”
“对,直接扔。”
何梅见扫了一眼,这才注意到老二脚上还有不少小伤口和水泡,“你那鞋也破的不行了。”
周夏安本来已经脱了鞋,两手捧着布鞋,有些不舍,这下手一扬直接扔了。
只不过。
何梅见余光注意到,鞋子还没落地,就有追着去拿,那是睡在官道边的难民。
见他们闻了一下,稍微迟疑后,还是拿走了。
她心里真佩服,那种烂鞋底,还有什么捡的必要?到底是穷给闹的。
“娘,我去找大嫂学。”周夏安赤着脚,走向大房的草席子。
大嫂比三弟妹好说话,他当然更偏向选大嫂,如果找三弟妹,肯定要被气到……
何梅见出口阻拦。
“你大嫂白日揽了更多的家务活,还要照顾宝珍宝珠,已经睡着了,你不要打扰她。”
她又指了指正在嗑瓜子的尤翠桃,“去找你三弟妹,她精神的很呢。”
她这话声音并没有压着。
尤翠桃自然听到了,殷勤的笑道:“娘我这不是得了空嘛,一天照顾金贵也很累的。”
“你教老二做草鞋吧。”何梅见伸手往板车一掏,抓出一把干草。
逃荒路上,吃的喝的没有,干草管够,毕竟直接薅一把路上的野草,往板车上一晒,晚上就能编成席子。
周夏安接过干草,停在三房的草垫子前,一脸求教:“三弟妹,劳烦了!”
周秋吉笑着睁开眼睛,“二哥,你不是读书人吗?读书人用来写字的手去编草鞋,啧啧,这可不合适!”
睡觉没劲,还是刺一刺二哥有意思啊,谁叫二哥以前总是不跟他玩。
总是说读书读书,把家里的银子用了大半,害他和四弟少了好多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