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小院。
元博到的时候,恰好看见那位房东也在,便走过去略带歉意道:“房东先生,真不好意思,之前因为公务上的事,让小院受损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负责修葺。”
原以为房东会埋怨几句,谁知道竟是大方道:“无妨!都是小事,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已欠我三个月租金未付,若真有贪腐,又何须租住?怕是有人故意诬告,不过修葺这段时间恐怕你是住不了这里了。”
他竟还欠房租?
元博听此,微微汗颜道:“这...房东先生,请容许我这个月发俸禄之后,再一并还上。”
房东摆了摆手:“都说无事了,你从一进大理寺便租我这个小院,难道我还信不过你?你不会专门为了此事而来吧?”
说着,房东指了指被“拆”得四面墙壁漏风的小屋。
此前,武昭青手下的人砸墙找“赃物”,已然将小屋弄得千疮百孔。
元博点了点头,他还当真是专门为了此事而来。
毕竟是因为元博的缘故,这间小屋才会遭到毁坏。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亲自来跟这位房东聊表歉意。
而元博刚刚穿越而来,记忆缺失的缘故,他甚至对自身的状况一无所知,包括身世背景和社会关系。
但此番倒也看得出来,他的财务状况并不好,拖欠了房租不止,还欠了崔三的钱。
令元博此刻不免萌生了做生意赚钱的想法,只是不知道身为朝廷官员,能不能从商。
这时,房东却道:“你何时方便再给都可以,这点倒是无妨。这样吧,我在你们大理寺附近还有间空房子,比这边大,两进三出的大院子,要不你先搬到那里?不过租金的话,可能会高一点。”
闻言,元博想了想。
虽然他可以搬回大理寺的宿舍住,但大理寺人多嘴杂,私密性不好,并不利于他暗中调查上官锦的案件。
反正刚刚从武昭青手中坑了一笔“巨款”,加上房东如此推荐,便让他难免有改善居住环境的决定。
于是,回道:“好,那元某就先谢过了。房东先生拟好新房的契约,再通知我即可。”
房东和善的点头。
随后,又闲聊几了句,房东将新房的地址告知元博后,还贴心地为他找来几个脚夫帮忙搬家,令元博大为感激。
黄昏的时候,元博告辞离去。
房东先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微闪,忽然自语了一句:“他怎么好像忘记了很多事,不会真的打算给我付房租吧?嘿嘿!”
说着,那位看起来老实巴交,人畜无害的房东,竟恰时露出一丝黠笑。
...
入夜,夜深人静。
穿上崔三帮忙购置的夜行衣,带上一把从市面上买来的长刀,元博几个起落之间,隐于京城的夜色中,朝魏国公府的方向潜行而去。
国公府已经被禁军接管,但几日来倒也相安无事,并没有所谓上官锦的“同党”前来滋扰,以至于禁军的防卫有难免有些松懈。
元博在外围潜伏了片刻,趁着巡视的队伍换更,便悄无声息地翻墙入内。
国公府很大,占地极广,元博游荡了半天,才找到了祠堂的位置。
但并未贸然进入,躲在一处房顶,再三确认周围无人以后,才快速进入。
祠堂内燃着一盏长明灯,微弱的灯火,仅仅能使人勉强视物。
堂内正中央摆着一处巨大的神台,存放着诸多牌位。
最前方的贡台上,供奉的物品已经起霉,香炉里却似乎两日前刚被人上过香火。
元博警觉,心中思虑起来。
上官锦三族已经被擒,除了上官玉清之外,不会再有人来供奉这处祠堂,而且有禁军防卫,几乎难以进入。
据崔三所说,惠妃在上官锦入狱后,曾来过这座府邸。
是惠妃上的香?她为什么如此?
她与上官锦有何私下的关系?
心中略带着疑问,元博笑了笑,但并未就此事纠结太久,毕竟现在不是寻根问底的时候。
随后,在祠堂内逛了一圈。
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实则是在以自身的脚步为尺,丈量这处祠堂的内部面积。
之后,又沿着祠堂的外围走了一圈。
脑中飞速计算着,得出的结论是,这间祠堂内的空间并没有被“阉割”。
换言之,上官锦口中的密室,并不是设在地面上。
古人设置密室,通常只有两种方式,一是通过工匠的巧妙手法,让人从视觉上难以看出猫腻,实际上却暗中隐藏了一处空间作为密室。
这就好比,祠堂的整体面积有一百平,除去墙体的占用,如果在内部丈量只有六十平,那么很可能就是有一部分空间被隐藏起来做了密室。
整体的面积不变,内部实用面积相差太大,不是设了密室,那是什么?
这只是一道很简单的数学题。
不过,按照元博粗略计算的结果,祠堂的理论面积和实际面积并没有很大的出入,也就是说密室不是设在地上。
那就只能是第二种可能,密室是隐藏在地底下。
来之前,元博已经计划好,寻找上官锦口中的密室不能盲目,只能智取。
密室用来存放的“那件东西”极其重要,肯定会设置机关,盲目搜索可能会引发某种不可预估的后果。
例如,误触机关,使“那件东西”损毁...等等,这并不是元博所愿见到。
而密室设在地底,必然需要通风。
找到通风口,便算是间接找到了密室。
当然,有些密室不住活人,并不会设置通风口。
但上官锦所说的那句“口号”,很明显证明了密室中有人,那么必然会设置通风口。
元博当即在祠堂院子的周围搜查起来,试图找到地下密室的通风口。
片刻后,果然找到了隐蔽的通风口,而且还不止一处。
只是,这些通风口都太小,甚至不足以让人潜行通过,令元博大皱眉头。
想了想,元博折返回祠堂内。
无法从通风口暗中潜入,只能使用上官锦说出的那句“口号”,让密室中的人自己出来。
元博站在贡台前,微微对着空气,说道:“密室中的前辈,在下受魏公所托,带来一句话:计划有变,来见我吧。”
能得到上官锦的信任,守护那件极为重要的东西之人,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元博以一声“前辈”称之,倒也无可厚非。
然而,话声落地,却毫无反应。
接着,元博又多喊了几声,仍是无果。
这不免令他有些纳闷起来,难道上官锦说了假话?
半晌后,还是没有丝毫动静,元博暗叹一声,便想暂时退去。
刚走到门口,却猛然感觉身后升起一股冷冽气息,使人不寒而栗。
元博顿时警惕,快速闪过身旁的一处阴影处,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黑暗中。
却见,就在元博转身的几步时间里,神台前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灰衣人,神情泰然,一脸淡漠,一手拿着一卷卷轴,一手三尺青锋,看起来深邃而不凡。
他望了望元博的藏身处,轻轻一笑,却闲若无事般在贡台前的蒲团盘坐而下,手上的卷轴和长剑就放在身侧。
“上官锦真的那么说?”
灰衣人微闭着双眼,像“道士坐禅”一样盘坐在蒲团上,微微说道。
元博目光冷峻地望过去,以他自身不俗的洞察力,竟无法探知对方的深浅。
这只能说明一点,此人若不是毫无武功,那便是武功远在元博之上。
但元博心中笃定,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加大。
一个深不可测的“护宝人”?
元博压制内心的惊讶,缓缓回道:“正是!”
“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没了。但前辈应该听得出来,魏公是要见你。但他此时身在诏狱,并非轻易可以见到。不如,将你身上的东西给我,我来安排你们见面,如何?”
灰衣人听此,却忽然大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笑过之后,才道:“好,你来拿吧。”
元博一愕,对方居然如此轻易答应?
按理说,灰衣人不该这么痛快交出“东西”才对。
令元博一时也不敢贸然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