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博望着萧玥儿拿出来的东西,心头不由一震。
但仅凭此物,倒也不能证明她就是真的公主。
元博沉思些许之后,对红衣人说道:“可否请红衣判官回避片刻?”
红衣人一笑,倒也没有拒绝,对着萧玥儿一躬身之后,便退出了大帐。
元博将萧玥儿放到桌上的手镯拿起来端详了几分后,面色再次深沉。
他认得这个手镯,当时在京城皇宫时,萧天云说出自己的隐晦,便有所提及。
手镯本是一对,一个在萧玥儿手上,一个在萧天云被扔下悬崖的女儿“萧霜儿”手上。
萧天云说过,此物仅此一对,其特点鲜明,即便是经手的工匠也再难复制。
有此物在身,几乎可以大致断定了萧玥儿的身份。
但也并非尽然,手镯也可能是抢来的。
故此,元博留了一丝保守,道:“你当真是公主?那前几日你去过哪里?你是否有心上人?”
萧玥儿闻言,淡漠道:“前几日,本宫与你在伏龙山,至于心上人...你何必明知故问?那天本宫便已喊出了他的名字。现在不仅是你知道,当晚在场的人也都知道。他叫元博,大理寺丞。”
元博愕然。
他们前往伏龙山的事,极为隐秘。
知道的人并不多,对方却能准确说出,看来并非有假。
但元博仍不死心,问出了一个只有他与萧玥儿才知道的“秘密”,道:“你说与元博有情,若真乃属实。那么在京城之时,你们如何见面?”
萧玥儿轻笑,走到大帐中的书案前,提笔画了一张草图交给元博,并说道:“元博便是经此隐秘路线偷偷入宫,与本宫相会。你身为暗卫首座,日后想要查验真假不难。而本宫叫他博哥哥,他叫本宫玥儿宝贝。”
听此,元博心中再次剧震,“玥儿宝贝”这个亲昵的称呼,确实只有他俩知道,断然不会有第三人得知。
能说出此言,足以证明她就是真的萧玥儿。
但萧玥儿不是在江山被人绑走了吗?
绑架者若真是红衣人,事到如今,他应该没有理由否认才对。
但事实却是,方才一见面,红衣人却说萧玥儿是自己走来营中的...
萧玥儿消失这几天,到底遭遇了什么?
如果不是红衣人出手绑架,又会是谁?
且,既然绑架了她,又为何放她来找红衣人?
元博内心震惊不已,问道:“殿下,江上之时,你落水失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玥儿是当事人,如今能安然无恙回到这里,事情的经过必然是最清楚。
她眉目一蹙,眼底闪过一丝异色,语气冷漠道:“此事,你不必深究。是本宫自己跳江,当时本想一死了之。幸运不死,被人所救,昏迷几日后,得知禁军队伍就在此地,便寻来了。”
元博听后,却不以为然。
萧玥儿想寻死?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她与元博定下三年之约。
言称三年后,还在幽州相见。
届时,不论生死,都要得到一个“元博”生死的确切答案。
她想到了三年后的事情,又怎会寻死?
而且,若真是被人所救,醒来后应该是就近前往幽州求助,为何要向云州方向的禁军营靠近?
元博忽而觉得深有猫腻。
由此可见,眼前这个萧玥儿所说的话,故意带着隐瞒。
即便她真的是公主本人,这几日也必然在她身上发生了某种难以想象的事,以至于她心性发生巨大改变,并隐瞒了事实。
元博知道,此时一味追问,萧玥儿也不会对他坦言。
但她安危无恙,便算是万事大吉。
于是,便改口道:“原来如此!那殿下既然无忧,我们便折返回幽州吧!不论太子是何居心,都先前往台州再说。”
萧玥儿忽然叹了一口气,像是自嘲一笑道:“去台州?为什么要去台州?不论是去云州还是台州,本宫都逃不过形同工具的命运。既是无法选择命运,但本宫至少可以选择成为谁的工具。本宫不去台州,而是要去云州和亲。”
“去云州?殿下或许还不知道,你若真到了云州,那便是...”
“死路一条,对吗?”
萧玥儿直接打断了他,而后冷笑,接道:“太子哥哥本就想我去云州,和亲是假,中途换道台州也是假。他是想以我为敲门砖,借机让红衣人接近阿史那,便于行刺。对吗?而不论行刺是否成功,本宫都必死于云州。太子哥哥便能以我之死,广召天下万民,以复仇、收复失地为名,重振士气,挽回民心。”
元博瞳孔微缩,难以置信萧玥儿居然洞悉了这点隐晦。
但既然已经知晓,为何她还要执意前往云州?
纵然不愿去台州,日后受离王摆布,也可以转道其他郡县,甚至就留在幽州也未尝不可。
她有什么用意?
到底是什么让他产生了如此之大的“逆差”?
元博压制住内心的震撼,再次劝解道:“殿下既然得知此意,又为何执意前往云州?”
萧玥儿浅笑,“不为什么!父皇一倒,整个大燕朝似乎已无本宫的容身之地。太子哥哥为夺声势,连本宫也可舍弃。博哥哥已不在,这里再无眷恋。索性随遇而安,云州也好,台州也罢!既然难逃一死,不如就顺了太子哥哥的意思。”
她顿了顿,忽又接道:“你无需再说,本宫是自己跳江,不关红衣人之事。此后,你不必再管。此去云州,本宫跟着红衣人即可!”
说完,便转过身去,挥手让元博离开的意思。
元博心中黯然,无奈退出了大帐。
他知道此时的萧玥儿内心正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心灰意冷之下,定然不会听进任何劝告。
只能另寻机会,再作转圜。
大帐外。
红衣人并未走远,就站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仰头看着天色。
似乎是知道元博必然会走过来的样子,他竟幽幽一笑:“确定好了?她是否就是真的公主?你现在心中应该有很多疑问。”
元博道:“公主说是被人所救,当她说出这个理由时,应该也知道没人会相信。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
红衣人却大笑了起来,而后拍了两下手掌。
一侧的禁军听见后,转头便走进一间营帐,将两三具躺在担架上的尸体抬了出来。
红衣人指着这几具尸体,说道:“本座给不了你任何解释,起初见到公主时,也和现在一样充满了疑问。而这几个人,便是当时将公主送来之人。本想在他们口中问出一些底细,谁知他们竟口中藏毒,自尽而亡。”
元博走出去,掀起盖住尸体的白布,略微看了看,而后道:“可知他们是什么身份?”
红衣人摇了摇头,“暂时未知!但已经再查,红衣卫两日内必有结果传来。”
元博直视着他,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早已投靠了太子?我若不给你带着公主前往云州,你当如何?”
红衣人回道:“云州此行,不论有无公主,本座都必然要去。至于,本座是否是太子之人,你不是一早就有笃定?不过,你既已赶来,不如我们谈个合作?看得出来,你并不愿公主身死。”
“合作?呵呵,怎么个合作法?公主若不在,你如何近身行刺阿史那?”
“确实!公主是本座接近阿史那的敲门砖,她也必须去。原本去了,就是必死之局。但你既然来了,或许公主就有了一线生机。”
“你想怎样?”
“和本座一起去云州,公主由你保护。本座负责杀死阿史那,你负责在事成之后带走公主。怎样?”
元博面色微变,陷入了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