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娜妮亚看来,元博并不笨,加上她临走之时的一句“提醒”,元博若有稍许城府与缜密,并不难想到她在三千骑兵团中做了手脚,以引起四大部族对元博的仇恨。
而元博既已知晓,应该深刻避讳,此时应该来求助娜妮亚缓和,并非是自投罗网去找格尼才对。
若要解释这一反常的举动,娜妮亚倒也不难猜测到其中隐晦。
不外乎是元博洞悉了她的阴谋,且最重要的那个人没有死绝...
元博此时去找格尼,不外乎是要向格尼说明一切,指出阿史那部的阴谋。
暗中以格尼为首的突厥四大部族,一旦知道阿史那在其中使诈,促使他们的“第一勇士”去送死,那么必然会对突厥王庭生出嫌隙,甚至是动乱。
这对于阿史那的统治和整个邦国来讲,无疑是一场灾难。
试想一下,格尼本就对阿史那存有异心,此番娜妮亚设计令泰库“死于”燕人之手,那么格尼岂会善罢甘休?
保不准,下一刻便会联合其余三大部族起兵,将阿史那赶下可汗之位。
泰库肯定没死,又或者说在那些混入骑兵团中的某个突厥权贵子弟幸存了下来,在元博的挑动下,已然知悉了她的阴谋。
如今,元博只需将事情的隐晦告知于格尼,则突厥五大部落之间必成内乱。
娜妮亚如是想到,又岂能令她不急?
为今之计,娜妮亚能想到的,就只能是全力阻止元博见到格尼,并暗中调兵遣将,以应对有可能发生的内乱。
这时候,娜妮亚匆忙赶下了城墙,阿史那还没到云州,距离与萧玥儿大婚的期限也还有一段时间,驻守在云州城的突厥军便是由娜妮亚统领,包括格尼所部。
娜妮亚连续发出了十几条紧急将令,加强了城内的防守,严防四大部族有可能的倒戈。
并召集了阿史那本部的两千精锐骑兵急急出城,赶赴格尼的大营,阻止元博与格尼相见。
赶到格尼大营外时,好像有些晚了。
娜妮亚被格尼手下的亲卫拦住,死不放行。
即便是娜妮亚摆出了可汗的令信,这些木尔沁部的忠心亲卫都不为所动,只说格尼此时正在处理要事,不便接见任何人。
而原本在营外被围的元博,此时已不知去向。
娜妮亚当然不会轻信这时候格尼会有什么要事,纵然有,那也是在面见元博。
站在娜妮亚的角度,若给格尼与元博多一分“交流”的时间,那么突厥生乱的几率都多加一分。
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
于是,眼下脸色一沉,便已不打算再顾及谁的面子。
心中暗想,即便是举兵攻入格尼大营,她也要拦下元博。
“哼!格尼首领能有什么要事,连本公主也见不得?都给本公主让开,我欲见格尼首领有重要军情相商,谁再敢阻拦,便是谋逆,当杀之!卫兵团听令,准备攻营!”
娜妮亚心急如焚,已然不愿再与格尼的亲卫纠缠,当下竟想发动本部的骑兵强行闯入。
格尼的亲卫团倒也是硬茬子,见娜妮亚剑拨弩张,当下也丝毫没有犹豫,吹响了敌袭的号角。
值得注意的一点,娜妮亚的本部兵马都集合在城中,她只带了两千骑兵出城,而格尼直属兵团却都驻扎在城外。
敌袭的号角一起,木尔沁部的精锐,随即如潮水般涌出大营,眨眼的功夫便围住了娜妮亚。
但只是围而不攻,毕竟对方仍顶着天可汗明珠的身份。
“怎么?你们木尔沁部是要造反吗?”
娜妮亚瞬间被围,倒也颇显紧张,此时怒斥道。
一名格尼的亲卫将领,冷冷回道:“公主是说哪里的话?可是你先想武力闯入我木尔沁部大营?我们只是自卫,保护大首领的安全。”
“自卫?本公主现在怀疑你们架空了格尼大首领,企图谋逆。识趣的,赶紧退兵。否则,便是灭族之罪。你一个小小的亲卫偏将,可承受得起责任?”
“谋逆?公主未免言重了,末将只是奉大首领之命,严守大营。不得将令,不放任何人入营而已。何来谋逆之说啊?公主若愿退走,末将自会退兵。”
“你...”
格尼的亲卫丝毫不肯退让,令娜妮亚空焦急,却也不敢真的命人冲营。
否则,便是正好中了元博的离间之计。
阿史那部与木尔沁部若在云州城火拼,大燕朝无疑是坐收渔利,乐见于此。
正在这时,格尼大营中战鼓声起,密密麻麻的突厥兵中听到鼓声后,自动让出了一条道,并纷纷一手横于胸前行礼。
一个年约六旬,脚步颇有残疾,拄着一根枯木拐杖的突厥老者,在众多军士的注目下,缓缓走到娜妮亚面前,神情冷峻而肃穆。
此人虽年迈,但显然在军中极有威望。
一出现,非但是木尔沁部的将士都安静下来,就连娜妮亚带来的本部兵马都略显紧张。
格尼,除阿史那部之外,突厥四大部族暗中的“王者”,军功卓越,与之阿史那可汗的威望和权势,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站稳之后,微微举起右手,围住此间的大量兵马便自主后撤,返回了大营。
而后,这才微微浅笑道:“格尼见过天可汗的明珠。”
格尼虽是一句“拜见”的说辞,身板却站得笔直,一点也不卑躬。
娜妮亚翻身下马,却是被迫躬了躬身,道:“格尼大首领。”
不论是大燕还是突厥,封建制度之下,都是极为讲究辈分和资历的。
娜妮亚虽是公主的身份,但格尼乃是部族大首领,相当于“亲王”级别,也是由不得她不做出行礼。
“明珠想见格尼,为何没有事先知会?格尼此前确实在处理要务,不便让人打扰。怠慢了明珠,还请赎罪啊。”格尼轻笑着,淡然道。
说是赎罪,却也没有丝毫要请罪的意思。
娜妮亚面色阴沉道:“哦?那不知是何要务?不妨说给我听,兴许我可帮助解决一二。”
“不必了。我已自行处理,不必劳烦明珠了。只不过是一介草贼试图乱我军心,行刺于我。已被我拿下。”
“大首领遭到了行刺?那可是大事!不知刺客是谁?我定要禀告父汗,为大首领出气,狠狠惩治逆贼!”
娜妮亚说得掷地有声,一副愤慨的样子,心中却在暗道格尼故作虚张。
他若真的遭遇行刺,这些人岂还会死守此处?
怕是已经全员出动将刺客剁成肉泥。
格尼一笑,随后再次扬手,便看到两个突厥士兵拖着一个戴金色面具的人走了过来。
赫然就是元博...
此时的元博身上有无数刀伤,正血流不止,奄奄一息的状态。
格尼的目光阴毒的落在元博身上,狠狠道:“此贼在营外求见,我见其是大燕使者的身份,便见了他。谁知,他却说我儿泰库战死沙场,乃是大汗和明珠的阴谋,本就是要让我儿去送死的。不知可有此事?明珠可否给我一个解释?”
娜妮亚心中愕然,她显然没想到,元博求见格尼居然会被擒,也是意料之外。
按理说,即便格尼不信元博所说,倒也不会贸然擒住他才对。
此时,面上故作愤慨道:“大首领既然能将他擒住,显然是没有被他虚言所蒙骗。大燕人本就诡计多端,他的话岂可轻信?莫不是他想企图分化离间,致使我们突厥内斗,其心险恶。”
格尼笑道:“自然!我若信了他,此番已经举兵攻入城池,拿你和大汗的人头来当夜壶用了。又怎会还如此客气?此子真是歹毒。”
他虽言称不信元博的话,却故意说了一句狠话,暗讽着阿史那与娜妮亚。
娜妮亚听到格尼口中说,要将她和阿史那的头颅当夜壶。
有那么一瞬间心中怒火突起,但最终是忍住没有爆发,强行压制火气,道:“大首领对父汗忠心,父汗自然是了然于胸。只是,这贼子居然胆敢行刺,并试图离间。父汗定会帮大首领做主,不如将他交给我?我自有办法炮制他,令他说出背后是何人指使。”
言下之意,却是想带走元博。
格尼却道:“不必了。此贼杀了我儿,这个仇我想自己报。待大汗婚期一过,我便会将之剁成肉泥,以泄我心头之恨。在此之前,他由我的亲卫监管。”
“可是,大首领...”
娜妮亚还想说话。
格尼已经打断道:“明珠不是有紧急军情要与我商讨吗?我这就随你进城,请吧!”
说完,便命人带着元博走向城门,也不管娜妮亚此时什么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