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场面几乎是静止的,元博似乎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因为...眼前这个女子真的太美,美得不可方物,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那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是个有正常审美观的雄性动物,都不免会对这个自称“初有君”的女子产生幻想。
她不仅拥有天使般的面容,也有魔鬼般的身材。
这里所说的“魔鬼”,倒不是说初大小姐的身材有多么极尽火辣。
而是身材比例极为匀称,不平庸,也不显过度的夸张。
这是一种极为难得的平衡,谓之魔鬼。
上官玉清也有天使般的面容,但胸前如压路机碾过,此为“缺陷”。
许君卿倒是较为均衡,但犹比眼前此女还要差上些许。
虽然只是差了些许,但到了这种级别的比较,差之毫厘便是阔如千里。
在元博的前世,形容完美女孩,学术上来说,综合评分168便是极致,也就是俗称的“168女生”。
而这个初有君,不论从样貌、身材、涵养,乃至学识,都无疑完美贴合了这个标准。
她二八年华,已有“大家”之名。
动作举止清致有雅,谈吐得宜,家风严谨,出自名门闺秀,已然找不出丝毫的瑕疵。
但这些,其实都不是元博与崔三此时震惊的主要原因。
更有一点,初见君的容貌竟与华平安此前送到京城的那份“王妃画像”,如同一个模板印出来的一样,甚至犹更传神。
又怎能不令元博震惊?
这如何可能?
初有君怎么会长着一副“王妃”脸?
不过震惊的同时,元博却也知道,此人并非真正的离王妃。
且不说离王妃已经死于近三十年前,即便还活着,年纪也不该那么轻。
而俗语常说,隔代遗传,初有君与初见妤都是出自一个宗族,面容极尽相似,乃血脉传承,也是不难理解。
故此,稍稍震惊过后,元博倒也冷静下来。
同样温和有礼,学着文豪大家的模样,彬彬有礼道:“大小姐,请坐。”
元博指了指凉亭石桌对面的位置。
初有君欠了欠身,道了一句“谢先生”后,举止优雅的在元博面前坐下。
而后,先是瞟了元博此时颇为英俊的“面容”,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望向此时仍是一脸震惊的崔三,问道:“敢问先生这位随从怎么称呼,竟似认得小女的样子?”
崔三此前脱口而出的那句“怎么可能”,俨然引起了初有君的注意。
元博故作自然,笑道:“此乃在下的小书童,常年与我游历山川,又怎会认得大小姐?怕是心性未稳,惊艳于大小姐的天仙之姿。倒是让大小姐见笑了。”
闻此,初有君大皱眉头,“书童?这...”
古时男子十五成年,女嗣十三出阁。
换言之,男子十五岁前称为“童”,并不为过。
但崔三已接近而立之年,何至于与“童子”沾边?
元博听此,倒也知道自己一时口快,把崔三给说年轻了一圈。
但话已说出,他只能极力圆回来,想了想后,强行解释道:“哦,大小姐不要误会,我这书童其实刚刚年满十五,只是因为常年与我风餐露宿,面相相较同龄人焦急了一些。其实,他还很嫩...”
这话说出,不仅元博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牵强,就连崔三也是汗颜不已。
初有君眉目一蹙,倒也没有过多纠结,先生说是,那便是吧。
转而道:“哦?先生大才,能留在先生身边之人,怕也是非凡之姿吧?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元博一愣,饶是没有想到初有君会问起崔三的名讳。
不过也是情理之中,台州城突然来了一个“大先生”,而此前据初有君所知,大燕并没有“诗魔”这么一号人物,多问一句,正常不过。
相比于直接询问本人,初有君要想了解“诗魔先生”,从他的身边人问起,乃是明智之举。
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想了解一个人的秉性,从他身边的朋友足以看出底细。
但此时的元博连自己的名讳都是临时起意,又哪里来得及为崔三杜撰身份?
微微愣神之际,元博索性直接将问题甩给崔三,故作沉声道:“额...你没听见大小姐的话吗?还不赶紧介绍自己?”
崔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元博竟这么不讲义气地把问题甩给他,而他却又不能不答。
心中一苦,崔三便也干脆胡言乱语道:“小生崔...情...,家境困苦,自幼父母双亡,颠沛流离,食不果腹,流落于野。茹毛饮血,衣不遮体,世人欺凌我如狗,我命如草芥。幸得先生相助,救我于水深火热,供书教养,待我如子,如同再造。情,无以回报,只能待在先生身边,斟茶递水,洗衣叠被,铺纸研墨...却也不足以回报得先生的点滴之恩...”
崔三胡编乱造一通,侃侃而谈。
说起自己身世时,言之凿凿,四字连句一大篇,怕是将自己心中的那点墨水都给用尽了。
更加夸张的是,说到最后时,他竟流出了一点眼泪,似乎忆起往昔,痛而感伤,又感动于“先生”抬爱,泪眼摩挲。
不得不说的是,这厮倒也是个演技派人物,不愧为大理寺的铁面官。
初有君听此,竟不由动容,感叹于崔三身世悲惨之余,心中暗道:嗯?想不到这位诗魔先生年纪轻轻,就能写出旷古名句。犹有大才之间,亦不乏大爱。他愿意救济疾苦,不落慷慨扶弱,乃是极高的品德啊。此子甚佳也,至少较之许多沽名钓誉之辈,多了一份善心...
而元博在听崔三说话时,差点没将刚刚喝入口中的茶给喷出来。
他想不到崔三竟能给自己,编造出这么一个离奇而悲惨的身世。
且还说得动情之至,尤其是在他自称“情”时,故意拉长了语气,扯动着情感,俨然令信以为真的初大小姐为之动容。
崔情?
亏这小子能想得出来!
你怎么不叫崔生?
元博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崔三一句,而后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却猛然发现,崔三情感爆发道:“先生在上,大恩无以为报。请受崔情一拜,若可以,情,以后便奉先生为亚父了。”
这突然其来的添油加醋,让元博措手不及,终于忍不住喷出了一口茶。
好在他把头歪过一边,没有将对面的初大姐“喷射”一脸...
而崔三说拜就拜,竟真的要跪下来。
元博赶紧冲过去将他扶住,暗中瞪了崔三一眼后,却也只能配合着演戏道:“情儿,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我是兄弟,叫我一声哥哥即可。亚父之事,切莫再谈。”
初有君眼底泛起一抹光芒,心中又不禁暗道:这先生不仅有大爱,还不忌门户之见,愿意贫困结兄弟之好,定是个好人...
崔三则故意抹着眼泪,应道:“是,亚父!”
看得一旁的华平安目瞪口呆。
元博大感无奈,生怕崔三继续演下去,便转口道:“去取纸墨笔砚来,大小姐要看为父...不,为兄的拙作,那我便即兴一首吧。”
崔三这才转身离去。
初有君这时从怀中取出了元博此前写下的那首《怀远》,并轻声朗读道: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先生此诗甚好,乃绝句也。但可从诗意中看出,先生有故人相思?”
元博坐回自己的位置,装作怅然道:“然也!思乡思亲思故人矣...而大小姐那句“对岳如见海,君别犹在侧”,其暗中命题,不正是要以山岳湖海,咏出相思离别之情吗?”
初有君眼前一亮,“先生果然洞悉了有君心中所想,但不知先生所思之人...是谁?”
唐朝玄宗时期的名相张九龄所作的这首诗句,本名《望月怀远》,寄托的是对亲人的思念。
元博转手“剽窃”,也是回道:“思乡思故,自然是缅怀故去的亲人。”
初有君露出一丝笑容,“原来如此,先生亦是个重情长情之人...”
说话之间,崔三在向州令府的下人询问之后,取来了文房四宝。
元博收起心中的“思乡”之情,改口道:“大小姐不嫌在下才疏,在下便再作诗词一首,请大小姐指教。崔情,研墨!”
崔三应是,刚想走过来。
却见初有君道:“等等,我来为先生研墨。”
说着,便走过元博身旁,动手研墨起来。
站在她身边,元博只感清香入鼻,脑中竟有些想入非非的感觉。
初家大小姐绝色,惊为天人,试问又有谁人能忍住不报幻想?
“好!”
元博倒也不拘泥于此,有佳人研墨更加却之不恭,随后便开始挥动手中的朱毫。
不出片刻,诗句已成,冠名《遇雨》。
初有君一见,顿时又呆住了,默念道:“一雨纵横亘二州,浪淘天地入东流。”
“先生笔下的二州,可指的是燕云二州?”
“是!”
“却余人物淘难尽,又挟风雷作远游。此句...竟在隐喻先生有报国之壮志雄心?”
元博正色道:“山河欲碎,我为匹夫。然,纵是匹夫,谁又胸无报国之心?”
闻言,初有君再次愕然,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半晌后,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向陪同自己前来的侍女招手道:“取名帖来!”
侍女欠身,应是。
又见初有君看向元博,道:“先生这首《遇雨》,可否转赠于有君?”
元博点头道:“大小姐喜欢,尽管拿去。”
“多谢先生!有君既然受了先生的礼物,当也回赠。”
她说着,从侍女的手上拿过一张名帖,在诚邀栏的空位上写下了“甄英俊”三个字,而后又在末尾题下自己的名字。
并补充道:“请先生明日务必前来!有君在府中恭候大驾。此番便先告辞了。”
说完,将手中的名帖交给了元博,欠身离开。
待几人离去。
华平安有些异样的目光,望着元博手中的名帖,笑道:“恭喜大人,喜事啊!”
元博纳闷,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