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之中的“啪”并未响起,却是邱敏“哎哟”叫出了声。
只见邱敏单膝跪地,巴掌扇了空不说,身体还因突然歪倒差点而向前跌扑,姿态颇为狼狈。
“是谁!”
“谁在暗中捣鬼,给我出来!”
邱敏骤然回望晏诗方向,众人不明所以,也跟着看去。晏诗亦惊讶的回头望了望身后茂密的树丛,无辜道,“可能是山猴给师姐送果子来了。”
众人经她提醒,这才注意到邱敏身旁地上,有颗指头大小的红果子,还在滴溜溜的旋转。
邱敏已站稳身形。看向那颗果子,眸光暗沉。会是她吗?她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目光一闪,邱敏心有计较,“是么,既然如此,我看这回还送吗,”
“吗”字一出口,邱敏就再次朝阿煦扬手打去。
却被不知何时靠近的晏诗给抓住了手腕。
“既然阿煦看的是我,那是我的错,长得太好看了,我也不想的。主要是爹娘亲赐,不敢相负。要是惹得师兄不快,师兄尽管动手便是。”
众人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女子如此大言不惭,自夸美貌,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偏生让人无从反驳,不免觉得大为有趣,心里便生出几番亲近之感。要知道,霍倚秋平常可听不得美貌二字,但凡有人夸她相貌,她定会发怒。众人见她只好敬而远之。邱敏则更不消说,谁敢背后议论霍师姐,无论好话赖话,邱敏必定严惩。就差公告天下,霍倚秋只能他可以议论了。
况晏诗此话听着,像是邱敏见不得旁人夸晏诗美貌,又没有把柄,就把火气撒到看晏诗的阿煦头上,众人看向邱敏的目光不免晦暗了几分。
“你要我动手?”邱敏三白眼眯了起来,离她近些的弟子顿生寒意。
看见这个新来的师妹上山第一天就要吃亏,还带着伤,旁观弟子有些不忍,外围的几个弟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蹑手蹑脚的跑开去,想找楼中长老来解救。
“站住。”邱敏语气杀意十足,将那弟子脚步定在几步开外。
“你要去找谁?你觉得,我没有权力处置这件事,还是没有能力处置这件事?”
十一月的山顶,亦是张口吐白雾的温度,那弟子却冷汗直流,他忙忙摆手,语无伦次,“不是,不是,我,我……”
邱敏目光回到晏诗脸上,“你,要,我,动,手?”
晏诗没说话,只朝他眨了眨眼睛。其中意味不言自明。就差在脸上写上两个字“来啊。”
阿煦扯了扯晏诗的袖子,不安道,“很疼的。”
晏诗回眸看了看阿煦脸上微微肿起的痕迹,知道她所言是指被邱敏打会疼。“很疼吗?”
阿煦极为认真的点点头“嗯,比秤砣砸到更疼。”晏诗笑了,拍拍她的手,“放心,我不会疼的。”
“不知天高地厚,也好,今天我就教训教训你。”邱敏握住了腰畔悬着的剑。“邱师兄!”
众人见状大惊,今天第一次早课上看见晏诗,加之昨天明霄带她上山也有不少人看见。都知道她是新来的师妹。邱敏居然要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用剑!心知今天这事小不了了,急忙开口劝阻。
“邱师兄,晏师妹刚来,还带着伤,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计较。”
温寒担忧许久,忍不住开口。
“你们没听见么,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邱敏手没离开剑身,虽然弟子中只有内门弟子可以佩剑,但邱敏身为教习,身上亦是可以随身配剑。
温寒赶紧劝晏诗,“晏师妹,你好好跟邱师兄说说,师兄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晏诗似乎感受不到气氛的紧张,依旧懒洋洋的,眼睛也不看邱敏,只盯着他手上的剑,“不动手也行,你跟阿煦道个歉,再自罚一个巴掌,这事就过了吧。”
众人瞬间大哗。一个刚上山第二天的十二岁师妹要上山十余年的师兄,还是新生教习,更是大长老的孙子,自罚耳光!
在场的人不是觉得晏诗疯了,就是自己聋了。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居然被一个怎么看都没有任何赢面的小女孩说出口,无不愣在当场。
唯有邱敏眸光如针,杀意陡现,从来没人敢对他如此说话。对方还是一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一上山就不安分,上午让他在众目睽睽下出丑,后来还找自己想参加内门考核,此刻又出言不逊,心中对于晏诗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他的右手握上了剑柄。
有个机灵的弟子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看这样子,邱敏是要出鞘!
如果说方才更像是一种震慑,那么此时,就要见血了。
不管能不能搬来救兵,总之这等麻烦事,还是避得越远越好。那弟子心想。想象小师妹血溅五步的场面,还真是令人不忍。
这次邱敏倒没有阻止,他已经决定要在来人之前,将晏诗那双毫无畏惧之色的眼睛打出泪水来!
因此那弟子刚走,他的手就动了,“噌”的一声,剑光莹然,朝晏诗划来。
而去处,竟是一个才见面还带着伤的小师妹!
晏诗脚步一错,连腰身都未动,就避开了剑芒,准确的抓住了邱敏的手腕,另一只手还顺手推开了就在自己身后的阿煦。
“找死!”
邱敏剑势未老,手腕一转,剑顿时绕了个半圆再度向晏诗刺去。晏诗手伤未愈,不欲与之拼力气,只抓住对方手腕不松开,用惊鸿刀法中的飞鸿踏雪步与之缠斗,人如穿花蝴蝶般避开剑光。
众人皆瞠目结舌,看得眼花缭乱,嘴巴大张,一时忘了身在何方。
终于晏诗气力不济,脚步慢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身手虽然还没考进内门,可也就只有一线之差。在外门弟子里,无人是他的对手。何况还是一个年纪尚小,刚上山门的小丫头。
虽然门规不让同门相残,可削去她一头长发,却比杀人更让他解恨。到时候,每日都能见到一个秃头师妹,想想就令他快慰不已。看她还敢不敢让他道歉!
邱敏露出一抹狰狞,剑光毫不留情的向晏诗头上斩落。
晏诗似乎已经认命,站着没动,邱敏快意更甚,眼看剑光就要经过晏诗头顶。众人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此时才想起应该上前劝阻,自己怎么看了半天。此时已是迫在眉睫,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如花似玉的小师妹马上就要血溅当场,有些人已经不忍的转过脸去。
可剑光却偏偏在那一刻停了下来。
空气仿佛也在那一刻静止。
邱敏眉头一皱,才反应过来,他的手腕已经在一连串的攻击中被晏诗反拧,此刻已是半厘也前进不得。
剑此时就悬在晏诗鬓边,距离仅有一线之隔。然则晏诗夹杂着笑意的眉眼,刺破了邱敏仅存的一点理智,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她一点教训。
邱敏心一横,一咬牙,生生自己将手腕拧脱臼。
极细微的“喀嚓”声响起,剑宛如解脱,剧烈的颤抖几下,再次稳定下来,向晏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