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往下落去,夕阳余晖将整片山林都染红。
远远看上去,就像镀了一层金,美不胜收。
有人缓步过来,站在长长的阶梯上眺望远处。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延伸到下方阶梯。
“檀明师伯,你怎么来了。”
清脆的童声回荡在山谷之间,有些突兀。
非语站在檀明身后,正准备去找江晚照,看看她完成任务了没有。
结果江晚照没有找到,反倒看见了这个点本该在修行的师伯。
非语一双乌黑的眼睛里,映衬着那个高大的男人。
他的表情无悲无喜,纤长的睫毛往下轻轻一扫,顿时灵动起来,就像慈悲的佛像一样。
所有人都说,这是他们佛宗最有可能渡劫飞升的人。
因为檀明与其他佛宗弟子都不一样。
生来无情。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心地善良,不忍杀生。
外界对他们的印象,也是极好。
似乎有些天然的信任。
一说到佛宗弟子,安全感都提升了一个度。
他们大多数佛宗弟子,也确实是这样的。
可檀明不是。
只有真正接触过他的人才知道。
他是最接近佛祖神性中,不为人知的那部分的人。
男人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眼。
“我嗅到一丝潜藏的杀意。”
他的眼睛像是一把利剑,穿透远山和树林,看到了那个躺在树枝上的女人。
站在他身边的非语,莫名感觉有些凉意侵袭。
他摸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有些不太明白。
“咱们宗门里,一般不杀生呀。”
他恍然大悟道,“难道有人要来偷袭我们宗门?”
之前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佛宗与魔族势不两立。
魔族总会联合妖族,搞点偷袭的小动作。
要不是一百年前,檀明修为突破,以一己之力拯救了全宗门,将那些人打怕了。
恐怕现在都没有佛宗的立足之地了。
非语全身紧绷起来,警惕道,“要不我去通知师傅他们,尽快做好备战准备?”
檀明微微摇头,“不需要。”
随后,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等到非语抬头往下看的时候,却发现,他站在一棵树下,头朝树上,喃喃自语。
隐约能听见他说,“你到底什么人?为何有这么强的杀意?”
非语跟在他后面,定睛一看,发现树枝上方竟然睡着一个人。
而那人,容颜娇艳,如同盛开的花。
二人靠近的瞬间,江晚照立刻便睁开眼睛。
非语被她眼中杀意惊到,吓得后退了一步。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仿佛经历了世间所有苦难和恶意,但依旧出淤泥而不染的眼睛。
但更像是一个深渊,要把所有人都吸收进去,直至毁灭为止。
非语年纪还小,能够看清最直白的攻击。
所以才吓得后退了一步。
檀明悄无声息的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表示安抚。
随机扭头,看向那个树梢上的女人。
江晚照刚刚睁眼,整个人都还沉浸在,梦境里那种强烈恨意中。
试问,她一手创立的宗门,付出了多少心血,才成为天南界数一数二的宗门。
如今却是被小人所害,闹得风雨飘摇,连山门都守不住了。
这让她如何不恨?
江晚照感觉自己的胸口,剧烈起伏。
那是强烈蚀骨的恨意。
直到看清楚,眼前这两个人的模样,才回归了一丝理智。
反倒是檀明先开口。
“你做了噩梦,梦到什么?”
原本,檀明坐在禅房中打坐修行,准备好好巩固一下自己的境界。
却突然感受到一股滔天杀意,笼罩了整个佛宗上下。
其他师弟们,也许对这种杀意并不敏感。
可檀明主修杀戮道,对这种杀意,再熟悉不过。
百年前,佛门曾被血洗过一次。
万万不能在卷土重来。
他快速定位,发现根源就在山门处,赶忙来看一眼。
江晚照听到他们的问话,不动声色的掩饰好自己的思绪。
她笑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梦到自己被人追杀了,我想反杀他,可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个实力,非常生气。”
她心里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回事啊?
这佛宗弟子,连别人梦到什么都要管吗?
可檀明知道,事情并不像她说的这么简单。
只是普通人的噩梦,梦到要杀人或被杀,是不可能有这么大杀意的。
佛宗,怎么说也绵延了几百里。
不可能,被一个炼气期的神魂噩梦所惊扰。
除非那人神魂十分强大。
檀明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江晚照,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江晚照被人盯着很难受,冷冷的哼了一声。
“怎么这样看我?可是唯我美貌所惑,想破戒了?”
她心想撩拨一个和尚还不容易吗?
让他破戒,对方就自动离你远远的。
可是檀明的反应,却并不如江晚照所料。
对方听到破戒两个字,反倒微微的笑了一下。
那一刻,身边的草木都失去了颜色,唯有他眼上的那点黑最真。
“姑娘要是有本事,尽管可以试试。”
非语站在他们面前,听二人对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惊讶的看了一下对面的江晚照,有些同情的看向她。
低声提醒。
“江施主,檀明师伯是不可能破戒的。
他可是我们佛宗最坚定的人。
还是下一代佛子的候选人,必定不可能破戒。”
非语的语气非常坚定,仿佛,檀明不会动真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比他,小时候尿过几次床,还记得清楚。
江晚照换了个姿势,从倚靠着树干,变成坐在树枝上。
两只长腿在悬空着,一晃一晃。
表情似笑非笑。
“这世间,可没有决定绝对的事情啊。
你问一下你的小师伯,是不是呢。”
江晚照就没见过,真正不破戒的和尚。
前世那些佛宗弟子,看起来无欲无求的。
可实际上,也要为了飞升,不停的修行。
甚至,合欢宗的女修去诱惑一下,把握不住自己了。
所以啊,她根本就不相信,在欲望面前,有人一直保持本真。
所谓忠诚,不过是因为背叛的代价已经不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