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妍没有推开杨瑾明的手，只是目视着前方一动不动,漫出水雾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高雅和曹飞拥抱的一幕就像一把冰冷锋利的刀狠狠插进她的心脏,泪水不断涌出眼眶,一滴滴滴落在地。
只是一个拥抱而已,她却难过得心如刀绞。
慢慢地，她握紧了双拳，力气大到骨节渐渐泛白,身子不知是因为太生气,还是太伤心而在微微颤抖。
姐姐……你跟曹老师在一起了吗？
那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啊姐姐……
她的心同样在流泪。
如果高雅和曹飞没有在一起的话,那为什么会拥抱？她找不到其他理由来欺骗自己。
毕竟曹飞追了高雅那么久,高雅接受曹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算她不想，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所担心的事情，终究成了现实么？
杨瑾明看着泪如雨下的舒妍，忽然跟着难受起来，他和舒妍相识十七年了，舒妍何曾哭得这般伤心过？
他挡在舒妍面前,双手按在舒妍的肩上,让舒妍转了个身背对着高雅和曹飞,温柔地说：“妍妍,今晚去我家住吧，我让我妈做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给你吃好不好？”
舒妍只是无声流泪，一言不发。
杨瑾明揽住舒妍的肩尝试带舒妍走,可是舒妍却僵在原地不动，他不想强求舒妍，便低头看着舒妍，替舒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妍妍，再哭就不漂亮了。”
月光洒在舒妍满面泪痕的脸上，风过眉梢，她忽然低下头用衣袖擦干了泪水，缓缓回头望去，映入眼帘的两个人已经松开了对方，现在正面对面交谈着什么。
可她却觉得极其刺眼。
她无比失落地转回头，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忽然捂住脸发了疯似的往前方狂奔而去。
“妍妍！”杨瑾明追了上去，“妍妍！你这是要去哪？！”
舒妍踏着月光一路狂奔，在小区里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抱住膝盖，把头深深埋在膝盖上放声痛哭，像是要把藏在心里的多种情绪一并发泄，哭得歇斯底里。
每一声都透露着绝望与凄凉。
甚至可怜到就像一个被丢弃的孩子，蜷缩在肮脏逼仄的墙角，只能用仅剩下的体温来温暖自己凉透的心。
杨瑾明站在舒妍面前，听着舒妍声嘶力竭的哭声心里很不是滋味，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他本来就不怎么会安慰女孩子，这下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安慰到舒妍。
同样是失恋，可他却没有舒妍那么伤心难过，或许是因为他不知不觉中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又或许是他并没有那么喜欢宋若词，然而舒妍……应该是两者都无吧。
杨瑾明眉头紧锁，小声唤：“妍妍……”
不知过了多久，舒妍哭累了就渐渐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杨瑾明，眼眶和鼻尖通通红透了。
她动了动唇，哽咽沙哑的声音有些颤抖，“小明，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想一个人待着。”
杨瑾明坐在舒妍身边，忧心忡忡地看着舒妍，眼中尽是心疼，“妍妍，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
舒妍摇了摇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我不要你陪，你回去吧，我现在就想自己一个人，就想一个人待着……”
杨瑾明：“不行，你现在这个状态我不放心，你想哭就放肆哭吧，我就坐在你身边，不说话也不打扰你。”
舒妍潸然泪下，哭出声：“你回去吧……求你了……求求你了……我就想一个人待着，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杨瑾明心头一梗，眉头皱得更深，“妍妍……”
“求求你了小明……”舒妍睫毛湿透，擦着不断涌出眼眶的泪水，“你回去吧……求求你让我一个人待着……”
杨瑾明于心不忍地低下头别开眼，深深叹了口气，站起身背对舒妍，“那我走了，你早点回……回去。”
舒妍没说话，再次把头埋在膝盖上，小小一只缩在长椅上，既孤独又落寞，虽然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从她不断在抖动的肩膀就可以看出，她依旧在哭泣。
半晌，杨瑾明回头看了舒妍一眼，转身离开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忽然停下脚步，站在离舒妍不远的地方，从兜里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客厅的电视正在播放宫斗剧，高雅回到家脱掉外套放在房间的衣架上，然后出了房间往客厅走去，走到沙发这边刚坐下，忘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只好回到房间，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杨瑾明的来电，她接通电话，“杨瑾明，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高老师，你下来看看妍妍吧。”
手机里传来杨瑾明低哑浑厚的声音。
高雅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下来是下到哪里去？”
只见她的眼睛忽然睁得很大，立马取下挂在衣架上的外套穿在身上，然后穿上鞋就打开门跑了出去。
杨瑾明跟她说舒妍现在正坐在小区里的某个长椅上伤心痛哭，因为他不知道舒妍在小区的什么地方，就只好说在某个地方，舒妍又不肯走，所以要她下楼找舒妍。
杨瑾明没有告诉她原因，只要她尽快找到舒妍。
叮咚一声，电梯开了。
高雅跑出了大楼，在漆黑的夜色中四处张望，焦急地寻找舒妍的身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今晚在聚会吗？为什么会伤心？为什么会痛哭？为什么不回家而是坐在小区里？
不一会儿，一直站在暗处望着舒妍的杨瑾明终于看到了高雅心急火燎的身影，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他也只能这样帮舒妍了。
除了高雅，应该再也没有谁能解开舒妍的心结。
高雅好不容易才在小区里找到舒妍，却见舒妍蜷缩在长椅上，周围的黑暗仿佛正在将舒妍逐渐吞噬。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舒妍，心里似乎被什么揪住了一样，隐隐作痛。
也许是舒妍太懂事了，导致她都快忘了舒妍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哪能没有烦恼心事呢？
她慢慢走到舒妍面前，轻声唤：“小鬼头……”
听到熟悉声音的舒妍心中一惊，猛然抬起头，在看到高雅的那一刻，眼泪瞬间掉落。
泪水就像坏了的水龙头，怎么止也止不住。
高雅不知所措地看着泪流满面的舒妍，心疼地问：“你……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姐姐……姐姐……”舒妍站起身不顾一切地扑进高雅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高雅，“姐姐……姐姐……”
高雅抱着舒妍，轻轻摸着舒妍的头，动作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听着舒妍藏着绝望的哭声，难受得不行。
她紧了紧怀里的力度，柔声细语：“不哭了不哭了，我在这呢，姐姐在这里，不哭了小鬼头……不哭了……”
舒妍把头埋在高雅怀里，酝酿了很久才缓缓问出心中所想，“姐姐，你跟……你跟曹老师在一起了吗……”
说完哭得更厉害了。
高雅微微一愣：“没有，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舒妍声音沙哑：“那姐姐喜欢曹老师吗？”
高雅毫不犹豫回答：“不喜欢。”
她顿了顿，满脸疑惑：“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舒妍闻言心里舒坦了许多，却还是很伤心很难过，甚至还有点生气，“姐姐既然不喜欢曹老师，那为什么还要答应跟曹老师约会？姐姐难道是在广撒网搞暧昧吗？”
高雅：“……”
小鬼头这是说的什么话？！
这语气怎么听上去像是在质问她？！
她皱起眉，听着舒妍哭得稀里哗啦的声音又不忍心责怪舒妍，便说：“上次是看在他生日的份上才答应的。”
以前偶尔会单独和曹飞在学校食堂吃饭，还是在周围坐满了学生的情况下，所以算不上约会，私底下她都不会答应曹飞约会，上次约会是她印象中的唯一一次。
因为曹飞说那是他三十岁生日，希望高雅看在他以后就要奔四的份上答应他，于是高雅就勉强答应了。
舒妍不相信，她刚才都亲眼看见了，哭声蕴含着浓浓醋意，“可是我刚才看见姐姐和曹老师抱在一起了。”
半个小时以前，高雅正坐在沙发上追剧，曹飞突然打电话给她说有话要跟她说，叫她下楼一趟。
曹飞都在楼下等着了，她就只好出门下楼。
到了楼下，曹飞跟她说家里强行给他安排了一个订婚对象，希望她能给他一次机会答应跟他交往，这样他就不用去见订婚对象，还可以直接回绝订婚对象。
可她还是拒绝了曹飞，理由是不喜欢。
至于那个拥抱。
她是为了感谢曹飞才答应拥抱。
高雅无奈地说：“那是因为……”
话音一顿，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舒妍会问她这些问题？难不成是因为这件事才哭成这副可怜模样？
她难以置信地问：“你……为什么问我这些问题？”
舒妍沉默了好一会儿，等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了，她这才松开了高雅，擦干脸上的泪水。
她抬头凝视着高雅的眼睛，通红的眼眶惹人怜惜，她不想再藏着掖着了，机会要靠自己主动争取。
她动了动唇，缓缓说：“姐姐难道还不明白吗？”
“姐姐，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犹如一道闪电直击天灵盖，劈得高雅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回家的，她只是在前面走，舒妍默默跟在她身后。
两人在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高雅按下密码打开门，在玄关处换上拖鞋走了进去，正当她往房间走去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舒妍的声音。
“姐姐是讨厌我了吗？”
高雅停下脚步，缓缓说：“别想太多，早点睡。”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间。
舒妍却难过得眼泪又掉了下来，自从刚才告诉了高雅自己的心里话，高雅就一直没有跟她说话。
她知道高雅需要时间去消化。
可她还是好难过好难过，心脏疼得仿佛撕裂了。她不想高雅讨厌她，不想高雅不理她，更不想高雅不喜欢她。
夜已深。
高雅房间的浴室还亮着灯，她站在花洒下面闭着眼仰起头，任由适中的热水从头淋到脚，心里就像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雾霾，什么也看不清，甚至于迷失了方向。
大脑依旧一片空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舒妍会喜欢上她，她可是舒妍的老师，舒妍身为学生怎么可以喜欢上自己的老师？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事情。
可笑的是……她发现自己好像是喜欢舒妍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知不觉把舒妍放在了心上，舒妍既温柔体贴又乖巧懂事，谁会不喜欢？
可是老师怎么能喜欢上自己的学生？
不可以……
现在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那些和舒妍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全部都是快乐的记忆啊……
跟舒妍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是快乐的。
她怎么忍心伤害舒妍呢……
怎么狠得下心呢……
这不仅是师生的问题，还有年龄的差距，更有双方家庭的难关。
她已经快三十岁了，舒妍才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还有很多未知数等着，她不敢想以后……
她……看不到她和舒妍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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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中国一定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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