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趴在地上,表情怔愣,又想起那些过往。
她大学毕业,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能养活自己。本以为不幸的生活终于开始变得美好,却不料是噩梦的开端。
夏家宝被人骗进赌场,输了不少的钱,那些人听说他有一个名牌大学的姐姐,就说把你姐姐带出来给我们尝尝味儿,这钱就算了。
于是她就被夏家宝卖了。
夏家宝尝到了甜头,干脆又半哄半强迫带着夏凉去了某个会所,把她介绍给了一个富二代——而那个富二代,才是她真真正正,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宋西楼
那时候的夏凉才明白,她的母亲为什么从小就不喜欢自己,原因很简单啊,她又不是亲生的,自然不讨人喜欢。
不得不说童光慧是真的厉害啊。她把自己的女儿换到宋家做了千金,享受荣华富贵。又把宋家的千金偷出来,给几口米汤吊着,等她后面生了个儿子,就把千金当做佣人,为自己儿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夏凉知道真相的时候,一切错误都已经发生了。
她在别人眼中是肮脏下贱的妓·女,宋家养的那位千金,礼仪谈吐,样貌才学,哪样不比她出众?
她夏凉,被一笔钱打发,还要被封口,生怕她向外界吐出真相,坏了宋家的名声。
再后来……
夏凉想到这里,冷笑一声,拖着酸痛到几乎麻木的身子,从腐臭恶心的垃圾堆里爬出来。
她缓缓站起来,贴着墙壁,脚步悄无声息地往巷子外走。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她终于走出巷子,来到稍微繁华的大街。
扇在脸上的风是冷的,从鼻腔一路冰冷到骨子里。正是这样的冰冷让夏凉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重生了。重生在她噩梦开始的起点,就在刚刚,她成功撬动了自己人生杠杆,时钟的齿轮,开始重新转动。
夏凉的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嘴角蠕动着,最终,一个微笑缓缓在她脸上定格。
身边正好路过一名流浪汉,夏凉身上的臭味,连流浪汉都忍不住捂住鼻子嫌弃地快步走远了。
夏凉也没放在心上。上辈子,比这更嫌弃的眼神她不知都看过多少次。
那些人,嫌弃她,厌恶她,作践她,却不肯放了她。
衬衣掉了三颗扣子,中裙也有点破。夏凉淡定地揪着衬衣领口,找了就近的公共厕所,拧开水龙头,低下头,任由冰凉的水花倾泻在头皮上,勉强洗去了身上的异味。
夏凉笑意盈盈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瘦弱的指尖在镜子上划过:“我亲爱的母亲和弟弟,好久不见,非常期待,我和你们的再相逢。”
她能去的地方不少,但作为最“贴心”的女儿和姐姐,重生回来第一件事,必定得要先看望“亲人”啊。
身无分文,夏凉选择了步行。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外界的风景了,日复一日地被关在奢华的笼子里,像牲口一样被豢养,外界的自由于她而言,可望不可即。
“嘶……”
脚底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夏凉索性在路边坐下来。
哦豁,脚被石子扎了一下。
她面无表情地把石子挑出来,耳边传来“兹”一声,她抬头。
斑马线,红灯,这辆黑色的迈巴赫正好停在她身边。
半降的车窗,与车内男子精致的眉眼,构成一幅漂亮的风景画。
江夜澜和夏凉的视线对上。
一个冷淡。
一个死寂。
夏凉淡定地收回视线,指腹擦去脚底上那一缕鲜血和细碎的石子,也不管自己的模样在别人眼中有多狼狈。
这样一双眼睛……
江夜澜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他自然知道,这个世界有些人生来就是一场笑话和狼狈。但一个看起来二十岁都不到的女孩子,衣衫褴褛,浑身湿透,形容狼狈。
甚至连一双鞋都没有。
他身边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姿态优雅,名牌加身?
江夜澜看了一眼红灯,从10开始倒计时。
他微微抬手,彻底降下车窗,将自己放在身边的西装外套扔了出去。
“boss?”司机看到他这一举动,愣了一下。
“走吧。”江夜澜双手十指交握,冷淡回答。
“是!”司机不敢多问,立刻踩下油门,驱车离开。
夏凉正好被西装罩住大半个身子。
高定的西装,还有一股清淡好闻的香味,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夏凉拎起西装,无声地笑了。
真是干净,泥泞和高洁的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