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褔了福身,说:“行,那我就说了。原本冯大娘拿了布样子来让我选,还提了一些意见。我觉得都不合适,就选好了花色的。我是这样想的,最了解我的人,是我自己,所以什么颜色适合我,我很清楚。”
“但等到衣服做好之后,就变成了另一个花色,就是冯大娘自己认为合适我的。那也就算了,我让改,冯大娘不乐意。那没办法啊。也不是有命令要求必须得他们给我做,我就央求了我奶奶来帮我了。他们还不肯走,说给总督夫人做衣服也没有这么费劲。”
“我嘴笨,解释不来,也不懂贵人们的规矩,我们家就是打鱼种地的,运气好,能得皇上召见,就是天大的福气了。我想用我最好的状态来见圣驾,就把他们打发走了。赏钱可没少给他们,量身,到做衣服,到送走,每次都是十两银子以上的封包。”
听到这里,周围人炸锅了,都被秦琴的出手阔绰震惊!“十两银子!”
“好多!”
“还要每次!”
“那冯大娘哭诉说他们刻薄自己,又打又骂又挖苦来着!”
“开玩笑呢,她可是总督夫人跟前伺候的人,又是官上针线房的,谁敢得罪她?不管你敢不敢,反正我是不敢!”
“我也不敢!也犯不着呀!”
就连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听见了也是满心不是滋味。他们平日干活辛苦,月例也不多,主要靠的就是吃油水。听见那对裁缝夫妇啥也不干,就每次可以拿10两银——蚊子腿也是肉啊!尤其是那些在上用针线房里还有关系的宫里人们,更是五味杂陈了。没见过这么有眼力见的人,财运还这么好的!秦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众多议论声中,她怯生生地看着演礼官,道:“大人明察,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我想……我应该没有做错什么吧?我身上穿的这套衣服……皇上看到,不会不高兴吧?”
演礼官脸色平和,耐心听完,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你考虑问题很周全。听说大娘是修建文兰河大桥的大掌……果然见识不凡。如此甚好,甚好。”
“至于皇上看到会不会高兴,天威不可测,就不是咱们可以思量的了。不逾越不僭越不违制不违礼,即可。”
“你的这一身嘛……不就寻常妇人穿着,还行。就这样吧!”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这么一打岔,那些想要取笑挖苦秦琴夫妇的人自然也就没有之前的兴致, 一哄而散。但从此之后,却也渐渐传出来了“官府针线上的老林夫妇欺负人”“同是老百姓,他们也就是伺候人的,凭啥啊?”
“真当自己见过贵人了,就是人上人”之类的话来。林冯氏一开始还很委屈,到处分辨。但已经没有人相信她的话了,反而还嘲笑她:“人家秦大掌每次都封十两银子给你,你拿了银子还看不上人家,咋就不嫌人家的银子脏,把银子还给别人?”
林冯氏被噎得直翻白眼。然后因为很多人的衣服需要返工重新做,老林和林冯氏忙碌不堪,日夜赶工熬出了火。而且因为这是他们自己做作的返工,布料针线还得自己补贴。林冯氏闹了老半天,自作聪明,没想到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折损了许多!风评逆转,秦琴耳根清净了。又有一件意外收获,大家看到了秦琴身上的针线好,都打听了过来,于是知道了秦四奶奶的存在。秦四奶奶又是秀才娘子,又是和善好说话的,一下子得了多数人的欢心。不少人留了名字帖子,要约着秦四奶奶来做衣服。一时之间,秦四奶奶住的西厢房,反而比主屋更热闹!又过了几日,还是个不伦不类的时间,才摆上午饭,穗香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了:“明大爷!秦夫人!快快快,王公公来传旨,皇上要见你们了!”
穗香脸上容光焕发的!可以见皇上了!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啊!没想到这一天,突然就来了!明湛道:“有请。”
等不及穗香出外相请,王诚刚满嘴道喜的,大步流星跨过院门而来:“二位大喜!皇上刚刚从文兰河桥上走了一遍回来,立刻就要见二位。还是单独召见!快快快,快点换衣服,跟洒家去见皇上!”
事出突然,两口子又是兴奋,又是忐忑。手脚麻利地换过了衣服,跟着王诚刚出了门。一路上那声势浩大,自然不必细说,就算是秦琴,此刻也不禁心里有些打鼓。轻轻地吐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明湛,看到男人很镇定,秦琴的心跳也跟着平稳下来。两乘软轿,把他们带到了顺武帝所在的寝殿西侧,扑面而来的防腐樟脑味,秦琴就猜这地方应该是个书房一类的地方。果然,偷偷地抬眼一看,看到头顶一个牌匾,写着“格致书斋”四字,笔锋遒劲,骨架凌然,大有武人之风。她也只能偷看一眼,门前把守的侍卫眼光扫过来,她立刻收回了目光。都是同类,她立刻知道,这些侍卫手里都是见过血的!也很正常,毕竟是皇帝。而且本朝疆土辽阔,好些都是当今尚在储君之位的时候收回来的——从“顺武”二字,可见一斑。明湛仍然很镇定,让秦琴又是稀罕,又是欣赏,这男人,属实心理素质过于强大了。不卑不亢,规规矩矩,仪表风度,很是拿得出手。王诚刚只能带他们到石阶之下,就把他们交给了另一名中年太监。四下里静悄悄的,鸦雀不闻。上来一男一女,给秦琴和明湛搜身。一边接受搜身,秦琴一边支棱起耳朵,才听到王诚刚称呼那中年太监做“崔公公”。那崔公公一开口,就是上位者的威严了:“跟我走。”
秦琴和明湛,这才被允许上了石阶,这次再没有别的检查了,长驱直入。头顶上崔公公一声:“跪。”
跟电视上的,有点不一样,似乎要简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