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户人家,就是秦桂树家。秦桂树家的带着一堆女人,正在搅拌灰浆、挑水敲砖,配合着莫老五带来的大工小工们,给新房子砌墙。他们家的新房子,一明两暗,柱子有一人合抱粗,横梁又长又直,更是粗壮无比,一看就是能用上三五十年的好木头。正在埋头干活的桂树嫂子闻声抬头,顿时一脸惊喜:“哇!傻丫回来啦……哎哟,不对,你现在可是官太太了!”
扔下手里的敲砖铲子,一边在身上擦着手,一边一阵风的跑过来。秦琴也在车子里坐不住了,钻了出来,一屁股坐在车夫旁边的位置上,笑着道:“恭喜恭喜,今年建新房,明年娶新娘啊!”
桂树嫂子脸一红,脸上笑得一朵花似的,拍着她道:“你说啥啊,我家大娃还小呢。就算说亲也没那么快。”
她本来对着秦琴是有些怯怯的,看到秦琴还是跟从前一样,胆子才大了起来。叨叨了两句家常,秦琴就启程回家去了。家门口,秦四奶奶领着一家子,全都坐在台阶上,眼巴巴地朝村道上张望。老远地看到了秦琴的马车,孩子们全都欢喜地跳了起来:“娘回来了!”
“娘亲回来喽!”
“娘亲!”
秦琴一下车,身上立马就挂满了小孩。也就是秦秋平最为稳重,站在台阶下,对着她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孩儿见过娘亲!”
他长高了很多,是那种少年郎特有的长挑瘦削又结实的身材,穿着浅蓝夏布长衫,下摆卷起,底下粗麻布裤子,绑腿布鞋。乌黑的头发束起朝天髻,用一根桃木簪子固定,朴素无华的打扮,却掩盖不住眉宇间越发浓郁的书卷气。吾家有儿初长成了。秦琴脑海里一闪而过这老话,脸上微笑,不禁越发温煦:“一段日子不见,秋官长进了许多。”
她自然也没有忽略,一旁静儿看着秦秋平那火辣辣、亮晶晶的眼光。秦四奶奶喜悦的道:“到家就好了。来,先把东西放进去吧。这位爷,拿了赏钱可以走了。”
秦四奶奶以为马夫是从前那种临时雇用的马帮里的人呢,拿着一串赏钱,就去给马夫,倒是让马夫一愣,不知所措地看向了秦琴。秦琴笑着说:“奶奶,这位赵大郎,是我们家自己的马夫。”
秦四奶奶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我们家的马夫?”
她叫得声音太大了,觉察到自己失态,一把捂住了嘴巴。看到马夫站在旁边,垂手恭恭敬敬的站着,才又放下手来,嘴唇哆嗦着,半晌,才说:“他们说阿湛当了大官,难、难道是真的吗?对了,阿湛呢,怎么没有跟你回来?”
秦琴道:“也不是很大的官,也就是个正六品。”
“正、正六品?”
秦四奶奶捂住心口,“七品县太爷,比、比县太爷还要大的官?”
微微抬头45度角向天,脑子里过了一遍刚熟悉不久的本朝官阶,秦琴点点头,“是。”
秦四奶奶黑眼珠子朝天一插,“咕咚”,晕了过去。秦琴连忙给秦四奶奶猛掐人中,秦四奶奶悠悠醒转,有气无力的道:“傻丫。”
秦琴道:“哎。”
“傻丫。我这不是做梦吧?”
秦四奶奶道,“怎么你们出门一趟,回头就当了官呢?”
秦琴说:“那之前我们不是还去椰城伴驾了来。”
秦四奶奶动作微弱地点头:“对啊。那会儿你得了好多赏赐。回来吴月桂帮着我们家,又多建了俩库房。现在菜园子都小了一半去了……”秦琴道:“那可不能再小了。我们家的菜园子很重要的,人住在村子里,哪儿能没有土地呢。”
“不是,傻丫,你别跟我转开话题,我是想说……到底这怎么回事啊?我们家这是,得了文昌星保佑么?”
秦琴:“……要不然,坐下来,喝口水,我再慢慢跟你说?”
家里还一大堆东西没有安顿呢。吴月桂不愧是模范好邻居,帮着秦琴家新盖的两个库房,高高大大,结结实实的。更妙的是多建了两间小小的退步,正好给马夫居住。马夫住进去之后,很是高兴:“这房子好!跟我乡下的祖屋一样!夫人,你待我们真好!”
秦四奶奶弱弱地问:“你们?”
“嗯呢!夫人和老爷,在城里买了大院子,还有铺子,还有伺候的丫鬟、伙计。哎哟,真真儿的极气派!”
秦琴看着秦四奶奶又有些想要晕过去的趋势,忙道:“赵大爹,你先去歇歇。回头把牲口照料一下,我看着家里的那头老黄牛都瘦了。还有……”赵大爹笑着道:“夫人吩咐,我晓得了。”
他是积年的老把式,看到他麻利的干活,秦四奶奶很满意。她怯生生地扯着秦琴衣袖:“傻丫,我们家真的成了有钱人了吗?”
秦琴略思考了一下,答复曰:“平平无奇的说一句,不光是有点儿钱了,而且也有点儿官职了。”
秦四奶奶又晕了过去…………这时,村子里的人,早就闻讯赶来,把蛮宽敞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秦琴也不急着说正经事,只是坐在人们中央,把这些日子来的经历,捡精彩的说了。秦族长特别高兴,容光焕发的,说:“傻丫回来了,真的是光宗耀祖啊!秦大朗泉下有知,女儿这么有出息,肯定会很高兴的!今天晚上就别在家里吃了,我把酒堂钥匙给了你,怎么也得喝一顿!”
秦琴笑眯眯道:“宴客倒是不必了。阿湛还在城里,我也就回家看看,忙活个啥啊。要宴客,也得等年底了再说。到时候还得有劳族长您费心。”
大家一听,也觉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