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藤编箱子。一套一共五个,都收好的。你记得流水冲洗,彻底阴干不带半点水汽的,再垫上油纸,才好装糖果。油纸在我们屋子外间的百宝格上,用珊瑚石镇纸压着的,牛皮纸包了一包。你用完之后放回原处就好。”
秦冬雪答应着,又往咚咚咚的跑往楼下去。秦琴道:“都在忙着呢,你也赶紧下去吧。秋官应该已经把去年的春联给撕下来了。”
撕春联是粗活,交给秦秋平和静儿就行。贴春联却讲究,必须明湛亲自坐镇。明湛答应着,说:“那你歇一会儿再下来。”
人就走了。等到秦琴寻摸出膏药贴好了,又歇了一会儿,来到楼下。大门口已经贴好了春联,大红灯笼高高挂着。秦秋平嬉笑着道:“爹爹,步步高升。”
循着声音看过去,堂屋正门的春联也贴好了,明湛骑在梯子上,给堂屋正门贴横幅。秦琴就笑道:“爹爹又不当官,怎么个步步高升法?”
秦秋平说:“做官有做官的步步高升,在家也有在家的步步高升。”
从灶屋里走出来的秦四奶奶,恰好听见这话,拍着手道:“不愧是读了书的,秋官越来越会说话了。我们家的小日子呀,要越来越好,就要步步高升!”
贴好了春联,是“春和景明”四个大字。秦琴再看左右的楹联,笑道:“玉兔迎花香千里,小村筑梦福万重。谁写的,文采相当不俗啊?”
秦秋平自豪且响亮地道:“爹爹写的!”
很是意外地拿眼睛瞅着明湛,秦琴道:“阿湛,这些读书人的功夫,你也会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还是她的错觉,明湛骑在梯子上,脸色很有些暧昧不明,透着粉粉的。明湛道:“还行。”
其实不太满意……终究太多年没有正经握笔做文章,这副楹联用词有些俗,典故也不够,甚至平仄也不晓得是不是都对上了……急就章的东西,果然毛病多。身下,秦琴却是赞不绝口:“真好啊,这是能卖钱的水平了!”
明湛:“……”能卖钱的水平……这是她夸人么?眼角余光一扫,映入眼帘的,是那女人亮晶晶的眼睛,还有快要扯到耳朵根的嘴巴。笑容很不淑女,却晃人眼睛得很。就算是家里平日吃的饭已经有鱼有肉,丰盛非常。但年夜饭还是八凉八热,四前菜两点心,八仙桌上一层放不下,垒起了两层。秦四奶奶喝止了上桌就要动爪子的孩子们,一个一个轮流检查过小手有没有洗干净了,落座之后,又道:“开胃汤必须先喝了。不然饿着肚子胡塞,肚子疼了大正月的我们可不给熬消食茶!”
孩子们此起彼伏的答应声中,唯独秦夏小奶音奶声奶气的道:“奶……奶奶说谎……厨房里就……就有酸酸消食茶!”
家里的消食茶是秦琴配的,放了山楂和梨干,色如琥珀,性平味甘,又酸又甜又好喝,秦夏就喜欢叫它“酸酸茶”或者“酸酸消食茶”。小秦夏扬起脸,很认真地看着秦四奶奶道:“奶奶……说谎……是……不对的哦!”
他很迟才开口说话,至今学得不是太好,有些句子急了还说不清楚。秦琴就教他,把语速放慢来说。现在养成了习惯,就有些断断续续的。秦琴原本又想要继续纠正一遍来着,但明湛说,顺其自然就好。她也就从善如流了。眼瞅着秦四奶奶讪笑不已,秦琴就开口给秦四奶奶解围:“奶奶说得没错呀。酸酸消食茶是除夕熬的,年初一之后才叫正月,所以不是正月熬的。来,小夏快把汤趁热喝了。”
明湛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噗——”哄着一脸懵逼的秦夏小朋友把汤喝了,又奖励给他一个鸡腿,叮嘱着必须要把碗里的米饭吃完。秦琴才去跟明湛细算:“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么?”
缓缓举起饭碗挡住自己半边脸,明湛顺从又温和地说道:“不,没,一点都不好笑。嘻嘻……”白瞎了那张好脸。家里孩子多,吃饭从来不需要喂,就跟台风席卷过一样,要不是秦四奶奶坚持必须“年年有余”,一定要剩两道菜,连桌子腿都能给啃了。就连秦琴都吃撑了,搓着肚皮琢磨要不要把空间里的健胃消食片拿出来分人的时候,秦四奶奶端着两大盆年糕上了桌。白雾腾腾,又甜又香,明明都已经很饱了,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拿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