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惊讶了,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到的?”
罗三说:“昨日明大爷到文州的兄弟伙处借用马车马匹,罗扛把子知道了,立刻飞鸽传书与小的了。小的一大早在城门等着,没等到二位。眼见时候不早,就来县衙门口碰碰运气,就真的见着了。”
一边说,一边双手奉上了罗扛把子的令牌。明湛看过了无误,又知道马帮的驮马身上都有他们自己特殊的印记,罗三断然不会认错。就拱手道:“感谢罗扛把子雪中送炭,那明某就叨扰了。”
罗三高兴地说:“什么话呢,明大爷多年照顾马帮诸位上下,我们大家都很念你的情。难得你大驾光临儋城,能够为明大爷尽一份绵薄之力,是我们的荣幸。来来,请这边走。”
变故陡生,秦秋平傻眼了,可怜巴巴地看着秦琴,问:“娘,那我……”不光秦秋平,就连欧阳威,也满脸乞求地看着秦琴。秦琴微微一笑,说:“秋官,我们说话算话。刚才说好了的,你去打扰欧阳小友。”
秦秋平顿时两眼发亮,“是!我会好好记住娘跟我说的!”
明湛也把秦秋平拉到一边去,叮嘱了几句。秦秋平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背着包裹,就上了欧阳家的车。俩个少年都是满脸笑容,心情很好地挥手跟大人们道别。秦琴转过身去,对罗三褔了福身子,道:“罗堂主,叨扰了。”
“哪里的话,两位请跟我来。”
罗三一边说,一边命身边跟过来的俩手下帮忙赶马车。秦琴和明湛都没有再回到车上去,索性跟着罗三慢慢走,边走边听他介绍儋城风貌。……马帮堂口照例设在儋城的西市中,儋城只有一个市集,就是西市。东西不比文州城多,也没有文州城繁华,但秦琴细心留意之下,还是有收获:“——这儿有龙舌兰卖??”
一个个比脑袋还大的块茎,堆成宝塔状,放在一个毯子上摆卖。秦琴觉得很惊讶,这可是生活在沙漠里的植物呀!知道儋城干旱,三不五时闹荒年。可是——跟有热带沙漠,是两回事!明湛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罗三倒是轻笑着说:“大姐见识好广啊,这玩意儿是打从西边沙子地里长的。听说是能吃,可是太麻烦了,又要砍又要煮的。有那功夫,还不如搞点鱼肉吃。不过,你看到它们的叶子没有,又尖又长,跟一把利剑似的,倒是编绳子的好东西。我们都爱用。”
“编绳子不都用棕榈树么?”
“棕榈树的也用。那个是要用在大船上的,特别结实。龙舌兰的绳子细一点,用来做精细小东西正好。”
“那麻绳呢?”
“大姐你这就开玩笑了,麻要用来做衣服的,光做绳子多浪费呀。”
秦琴听得津津有味的,道:“阿湛,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就来到这儋城县城里,感觉也增长了不少见闻!”
明湛道:“那是必须的。之前常听岳父说,儋城附近的海底有悬崖,直上直下的有数百尺深浅,还会有鲛鱼、虎鲸出没。和我们那边温柔的大海完全不一样。这地方自古以来是苦地,但延绵至今,应该有它的道理。”
罗三道:“哪儿有什么道理啊,就是因为太苦了,这地方自古以来都是朝廷高官流放之地!这些都是跟着那些朝廷命官被流放过来的人的后代……所以这儿的人很好念书,也改良了田地阡陌,也学会了开垦盐田,这地方有盐巴,都是往北边运的贡品。如果没有盐田,靠着那沙子地苦水井,人早就死绝了。”
一边说,一边带着二人来到了骡马行。门很高大,门槛却是低矮——为了方便骡马行走之故。进门左右两边都是大大的牲口棚,气味很冲,大大的草垛子干干净净地堆在阳光下。还带着煮料的味道。秦琴嗅了嗅,好奇了:“咦,你们这儿不给牲口冲甜酒蛋嘛?”
一路走来,都是开朗活泼的四海性子,聊天已十分熟稔。罗三就照直说:“没有呢。才过年,牲口没怎么损脚力。既然闲着,就不浪费酒了——酒糟也好,酒也好,都很贵的!”
想起了文州那边的马帮堂口处,永远都有一口锅小口咕嘟着甜酒冲蛋的。秦琴道:“不至于吧?一小口甜酒蛋,就能给牲口回复不少力气。何况你这儿还驮盐——盐多重啊!”
罗三叹了口气:“大姐,你就知道一,不知道二了。我们可不是文州那鱼米之乡,我们这地方人自己都吃不饱,哪儿有余粮酿酒?我们这儿的酒都得从别的堂口匀过来。多了的话,别的堂口兄弟不高兴,就只有每次要一点点,用在要紧处咯。”
秦琴随口道:“刚才那种龙舌兰的块茎,是可以用来酿酒的。就是不晓得牲口爱不爱喝龙舌兰酒。罗三堂主,你们可以试试呀!”
也不知道戳中了罗三那条筋,他整个人来精神了:“真的吗?”
秦琴认真点头:“珍珠都没那么真!不过我是很久之前听别人说的,具体要怎么弄,得自己摸索。大致上应该也是洗净晾干,放酒曲发酵之类的步骤吧。”
罗三笑道:“那我真可以试试看,如果成功了,我请你喝酒!”
秦琴摆了摆手道:“谢了谢了,我不大喜欢喝酒。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
罗三大大咧咧的道:“嗨,这有什么。反正这会儿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那东西又便宜,我这就叫人买了捣鼓去!来来,两位,这就是东厢房了。你们看看地方可还合心意?”
原来他们已经穿过了闹哄哄的堂屋,来到了客院。院子中间两棵半死不活的苦楝树,树叶子稀疏得不行。西厢房大门紧闭,蒙了一层厚厚的灰。东厢房干干净净、大门敞开——显然是刚刚收拾出来的。进了屋,房间陈设就跟马帮汉子们一样,大大咧咧,干净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