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画漓几乎是强撑着即将倒下的身体走回了办公室，扶着办公桌的手不断颤抖，满头的冷汗，虚弱的几乎要晕过去。
“漓儿。”
陆修远快步走到女人身边，胳膊越过女人纤细的腰，把她搂在怀里。眼神满是怜悯和担忧，语气也温柔的不像话。
“没……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洛画漓闭着眼睛转头，她大概知道陆修远站在什么位置。有精神的时候，她还会睁着眼睛当个“明眼瞎子”，难受的时候，她便会本能的闭起眼睛，节省体力。
“我扶你坐下。”
一股强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放在女人后背的大掌不自觉的握成拳。这种爱而不得即将失去的痛苦，真的就是老天对他薄情寡义的惩罚吧。
紧抿着嘴，陆修远盯着眼前这个像是马上就要消失的女人很久，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着心情和语气。
“漓儿，我给你带了饭盒。快到中午了，吃点东西吧。”
自从上次吃早餐，洛画漓失落的说自己对奶制品过敏后，陆修远就痛定思痛的打听了许多她的偏好，喜欢吃什么，挑什么，拿着本子记了好几页。
如今这几个卖相算不上好的菜，还是陆大总裁亲自下厨炒的。如果洛画漓眼睛能看到，她一定能注意到男人手上横七竖八贴着的创可贴，不一定心疼，却未必敢吃这几个黑乎乎的“佳肴”。
“闻起来还不错。”
洛画漓少有的给陆修远好脸色，她拿起筷子，怂着鼻子闻着饭菜的香气，侧着脸判断哪个菜放在哪里。
“那……多吃一点，好不好？”
陆修远眉眼舒展，邀功似的把几个肉菜都推到了她面前，拿着筷子夹了一块藕，想要放到女人碗里，手顿在空中半秒，抬眼打量着洛画漓，害怕她因为自己给她夹菜而不悦。
“嗯，好。”
直到洛画漓点头，陆修远才安心的把菜放下。若是以前有人跟他说，他会被一个女人拿捏的死死的，陆修远自己都不会相信。
可现在，他只希望洛画漓能痊愈，只要她哭，他便心疼的想死。只要她笑，他连命都能给她。这样浓烈的情感，是陆修远从未体会过的癫狂。
“这豆芽也不错，都是应季的，还有这个鸡翅，我都放了好些糖果在里面，你不是喜欢吃可乐鸡翅嘛，我做的你看爱不爱吃，还有这个鱼……”
见洛画漓不抗拒，陆修远左一个菜右一菜的给她碗里堆成了一个小山，女人垂眸不语，细嚼慢咽的样子恬静淡雅。
以前的她很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和陆修远说东说西，扯些他不怎么感兴趣的话题。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如今身份对掉，换成他坐在自己对面找话题，这样的体验还蛮神奇的。
午后的时光略显短暂，两人相处的还算和谐，洛画漓胃口不是很好，吃了两口便觉得有些反胃，那股熟悉的头晕瞬间席卷全身，原本端的好好的饭碗也因为手用不上力气而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呜……呕！”
前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秒洛画漓就毫无形象的弯着腰大口吐了起来，刚刚那些饭菜也被推洒到了地上，周围一片混乱。
“漓儿，漓儿！”
上次遇见这样的场面，还是在医院里。一堆护士医生围着，如今吃着饭就吐成这个样子，当真吓到了陆修远。
“别……你离我远点！”
洛画漓不知道陆修远具体在哪儿，她只能狼狈的伸手阻挡，眼泪混着鼻涕流了一脸。
“你别仰着头，会呛到。”
这个时候陆修远根本顾不上别的，他拿起纸巾靠近吐的昏天暗地的女人，想要帮她擦拭，下一秒，一股巨大的推力袭来，把他推出去老远。
“我说了不要碰我！”
嘴角还挂着汤汁，洛画漓因为相互作用力整个人直接跌倒在地上，她拿手背胡乱擦拭了几下，可眼角留下的泪却怎么也听不住。
老天啊，一定要这样折磨自己吗？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让她在自己曾经倾心的男人面前出尽洋相，这到底是惩罚还是另一种恩赐？是因为她最近对陆修远的付出有所心软，所以老天也在提醒她么？
垂着头，洛画漓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陆修远也不敢再上前，一瞬间周围死寂的吓人。
“是不是很恶心？”
女人沙哑的声音响起，有自嘲，但更多的是悲凉。
“漓儿，我不在乎。”
陆修远缓缓逼近角落里的洛画漓，不顾她身上的污渍直接把她抱紧，细碎的胡渣摩挲着女人光滑的脖子，刺激的触感席卷全身。
“可我在乎，”洛画漓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语气仿佛来自地狱，“我就要死了，不想再改变什么了，也没有力气了。”
声音不大，却足矣让陆修远浑身一震，男人瞳孔紧缩，抱着她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她可以说不爱他，拒绝他，这些陆修远都能接受。可死这个字从洛画漓嘴里说出来，却让他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就像是面前的她虚无缥缈，随时都会离开。他抓不到也留不下。
“漓儿，我……我出去一下。”
他慌乱的拿起烟，打了几下打火机才反应过来不应该在洛画漓面前抽烟。慌忙的收拾了一下散落的饭菜，陆修远快步走出办公室。
这还是第一次，他没有直面洛画漓的问题，选择了逃离。对于洛画漓的病，还有死亡这个终点，他始终不能接受却又无可奈何。
“砰！”
不算大的开关门声响起，洛画漓背对着门口没有回头，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越走越近，随之响起的，是陪伴她多年的关心和问候，“漓儿，又吐了？我给你拿点药吃。”
顾烨怀里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件，眼神淡然扫过地上的狼藉，最终落在洛画漓身上。
“嗯，也不用吃药，反正也好不了。”
结局已定，挣扎无用。
转身看向顾烨的时候，洛画漓已经调整了心情，脸上也回归了淡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