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烨眼神复杂的看着洛画漓，手指微微用力，调试着输液器的同时，嘴角上扬。
“听到新闻了？”
男人那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原本，在洛知秋给陆修远打电话的时候，顾烨就知道以这个女人的作风，肯定会要搞出些风波来的，只不过没想到两个人直接去了温泉会馆，倒是省去了中间许多麻烦。
“嗯，知道了。”
比起刚刚的激动，洛画漓现在冷静了许多，只是心里依旧针刺般的难受，丝毫没有缓解，反而这种疼痛愈发热烈了。
“有没有止痛药可以给我一点吗？”
她从来没有开口跟顾烨要过药，这还是第一次。
短暂的沉默，顾烨几乎用尽全力去平复情绪，才让自己不当场爆发。“检查的结果，你主要脏器都没什么问题，身体也没有炎症。”
所以，为什么要吃止痛药？
“我……我不舒服。”
洛画漓淡淡的开口，陈述着她能感觉到的事实，语气停顿，随后她脸上又挂起了刚刚那淡漠一切的笑，“不过也不用麻烦了，我还要活多久？”
声音悠远，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洛画漓微微垂着头，双眼空洞的盯着自己的指尖。
这样的问法，仿佛多活一天对她来说都是折磨。
“你就这么想死？因为陆修远？”
顾烨紧抿着嘴，双眼透着寒意，几乎要把眼前的女人吞噬，她毫无求生的欲望，就因为陆修远让她绝望了？
“嗯，是。”
坦诚直接，洛画漓就这么承认了，反而让有一肚子话要说的顾烨直接闭了嘴。说到底，在洛画漓心里，陆修远还是最重要的，虽然表面上她总是抗拒男人接近，可真到了大是大非上，洛画漓根本离不开陆修远。
“漓儿，你的生命力就只有陆修远吗？你在路上走了这么久，就没发现其他风景？没有想让你驻足的吗？”
这不是第一次，顾烨这样问她。严肃的逗趣的玩笑的生气的……这些年男人几乎换着样子问她，可无一例外的，洛画漓都躲开了，没有正面回答过。
这一次，好不容易燃气的希望被陆修远亲手毁灭后，洛画漓反而淡然了看开了。
“风景虽然很多，可都不是终点。”洛画漓轻声开口，仰着头看向顾烨的方向，“有些人只能是朋友，有些人却注定纠缠不休。所以，顾烨，如果我做的什么事情有失分寸了，那我道歉。”
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洛画漓决定正面这个问题，即使结局是众叛亲离，她也接受。
“顾烨，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对不起，我……”
“就是朋友。”
顾烨强势的打断了洛画漓的话，猛的提高音量。心脏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手牢牢攥住，他甚至不敢去看女人那晴朗单纯的眼神。
“漓儿，你好好休息。”
丢下这句话，顾烨拎着药箱逃也似的开门离开，关上门的瞬间，他依旧心跳如擂鼓，手心儿沁汗。
因为太过慌乱，顾烨丝毫没注意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一错不错。
“顾烨，你究竟要做什么？”
洛钦南缓缓走过来，其实在洛老给顾烨打电话，喊他过来的时候，洛钦南便守在了门口。
上一世的记忆有些模糊，有些却很清晰。
洛家最后的衰败，顾烨脱不了干系。甚至如果没有他策划的许多阴谋，洛家也不会落下个人财两空的下场。这样一个腹黑男时常徘徊的洛画漓身边，他可不放心。
洛画漓眼瞎看不见，他刚刚站在门外看的很清楚，顾烨那恶狠狠的眼神，几乎把恶意都写脸上了。
“哦？洛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们家洛老爷子打电话请我来的吗？”
顾烨深吸一口气，转头满眼玩味的看向洛钦南，他特意把请这个字咬的很重，听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我不管你抱着什么心思，麻烦你离漓儿远一点。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洛钦南说的话掷地有声，想起前世的种种，他今生唯一坚定的事情，便是保护自己可怜的妹妹，任何可能的伤害他都要防范，也包括陆修远和眼前这个披着羊皮的狼。
言罢，顾烨放下手里的药箱，突然徐徐的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嘲笑的意味十分明显。
“洛钦南，你到底有什么立场在这跟我说这些？”男人低头整理着袖口，抬头再次对上洛钦南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从前伤害漓儿的都是你们洛家的人，如今倒是一个两个都成了好人了，站在这里教训我？”
抬手暴力的推开挡路的洛钦南，语气冷漠，“再说，你觉得我会伤害漓儿？证据呢？”
讽刺嘲笑，对洛钦南，顾烨一直都觉得他就是个草包，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考虑的范围内。
只不过目前他所有的动作都放在暗地里，表面如常，洛钦南会突然觉得自己要对洛画漓不利，这点还是让他比较惊讶和费解。
这情绪也就在脑海里快速闪过，便迅速消失殆尽了。
顾烨背上药箱，大步流星的离开洛家。他不担心洛钦南能抓到什么把柄，毕竟洛画漓对自己的信任，就是最好的掩饰和武器，相比之下了洛钦南说的话才真的是无足轻重。
顾烨走后，洛家重新恢复了平静。
洛钦南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有推门进去。
不知道是输了液的缘故还是洛画漓太过疲惫，难受着难受着竟然就靠着床头睡着了，只是一直睡的不安稳，皱着眉头，仿佛睡梦里也有许多烦心的事。
“吱嘎。”
一声极轻的开门声传来，洛画漓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满是防备和恐惧，侧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四周一片安静，这几乎是瞎子最没有安全感的场景。
“顾烨？是你么？”
轻声开口，下一秒，一只男人的大手伸过来，拽住了洛画漓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