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烨走出洛家大门的时候，窗外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男人站在雨里，情绪不定。
“看来原有的计划得变变了。”
喃喃自语，顾烨自己都不知道，加快复仇节奏对他来说是多么煎熬的事情。
在知道洛老质疑骨髓匹配的时候，他心底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庆幸。
他曾经接过清髓后被拒捐的患者，死相惨烈，那几乎算得上一种酷刑。
虽然两个人隔着两辈子有些仇怨，倒也可以让她换个舒服点的死法。
天价意外险反正已经签了，也可以给她换一种死法。
顾烨站在门口，转身便看到站在窗口的洛画漓，女人双目失明，可那双闪闪发光的眸子仿佛能看到他一般，竟让他有那么一瞬的失神和心虚。
就是心虚，否则心里的盘算，干什么怕这个瞎子？
入夜，陆修远赶回家的时候，洛画漓已经睡死了。
他脚步有些沉，手里拿着医院给的病危通知书，心里五味杂陈。
“漓儿，醒醒。”
坐到床边，男人下巴已经冒出一圈胡渣，黑黑的眼圈，颓废的吓人。
女人有些不安稳的翻身，她似乎听到了陆修远的声音，可不停的噩梦让她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只是不舒服的蹙眉，不安的往床里挪了挪。
“漓儿，别睡了，醒醒，我带你去医院。”
陆修远很少这样执意吵醒洛画漓，只是现在时间不等人，再耽搁下去，他害怕洛老就……
切实感受到男人干燥的手掌抚摸在自己脸上，洛画漓几乎是吓得惊醒，猛的瞪大了眼睛，大口喘着气。
“别害怕，是我。”
看到洛画漓如此惊慌的样子，陆修远心里不禁溢出一丝失落，曾经自己是最能带给她安全感的人，如今到成了她梦里都会吓醒的始作俑者。
微微点头，洛画漓伸手拿起放在床边的杯子。自从她眼睛看不到，洛钦南总会在床头给她备上一杯清水，这也是她头脑清醒最快的办法。
“漓儿。”说出这句话比让他下定决心和洛画漓离婚还要艰难，毕竟女人有多在乎洛老，他都看在眼里。
“医院刚刚下了病危通知，爷爷病重了，我……我过来接你和他见最后一面。”
“哐当！”
女人手里的水杯应声掉落，洛画漓双眼有些呆愣，下一秒，她几乎失控的拽住陆修远的手，双眼噙着泪，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男人掌心写了什么，只能胡乱划拉。
陆修远轻叹一声，握紧手掌。女人写的根本不成字，他能明白洛画漓心里的慌乱。
“走吧，洛钦南已经赶过去了。洛老现在还算清醒，医生说是回光返照。如果去晚了……”
陆修远不想说这么残忍的话，可眼下洛画漓根本不接受现实，如果再耽误下去，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疯狂点头，眼泪随着女人的动作掉落。
洛画漓胡乱擦了两把脸上的泪水，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这无障碍的房间她住了快两个月了，如今心烦意乱的竟然直接迎头撞到了墙上。
“漓儿，你别动，我抱你过去。”
陆修远伸手把女人抱在怀里，她没有挣扎，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一双小手紧紧拽着男人的衣领，握紧又松开，哭的十分可怜。
“不管你相信与否，这件事都与我无关。”
路上，陆修远见洛画漓紧咬着唇，下唇被咬的出血，他心疼的抚摸着女人的侧脸，抱着她的手更加收紧了几分。
别过脸，洛画漓瞥向窗外。
对于陆修远说的话，真真假假，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辨认。
汽车一路飞驰，平时小二十分钟的车程，今天不出十分钟便到了。
洛画漓急的根本走不了路，双脚颤抖，眼神里满是恐惧，只能不停的掉眼泪。陆修远抱着她来到病房的时候，各种氧气罩和呼吸机都已经撤了下去，只有两个护士拿着病例等在一旁，床头的时钟滴滴答答的走，仿佛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
“漓儿来了。”
洛老精神看起来不错，刚刚还昏迷不醒，如今却能说话，甚至都可以半靠在床头。
见洛画漓过来，洛老摆摆手，陆修远把女人领到床边，苍老的手掌抚摸着洛画漓的头，女人眼里啪嗒啪嗒的掉，抽泣着想说的话太多，可她说不出声。
“漓儿，洛家亏欠你许多，我也是。爷爷这辈子没求过人，今天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老人脸色红润，却带着病态。
洛画漓知道洛老要说什么，她抬起头，凭着直觉看向洛老，微愣一秒，缓缓点头。
“活下去，好吗？”
说完这句话，洛老便再也没了动静。耳边传来洛钦南低声的抽噎，洛画漓只是拽着老人的手，情绪比起刚刚要平静许多。
“死亡时间22点04分，患者……”
护士在一旁冷漠的走着流程，顾烨穿着白大褂走进病房，“漓儿，节哀顺变。”
这个时候，对于死者家属来说，说什么都于事无补，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
“漓儿！”
洛画漓仰头看向陆修远，眼神复杂，下一秒，便直接晕了过去。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洛画漓感觉到自己掉落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耳边满是焦急的怒吼，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她大限将至。
“病人有感光反应，肾上腺素增加5毫克。”
洛画漓感觉眼皮很沉，她听到周围有人走来走去，一阵嘈杂后是一片死寂。
“她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你让她怀孕？”
顾烨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洛画漓心里一沉。
他在质问谁？谁怀孕了？
“这是意外，我记得漓儿一直都有吃药的。”
低哑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洛画漓感觉自己后背一阵冷汗。
刚刚还气愤不已的顾烨瞬间没了声音。
吃药？是他换了洛画漓的药，把那些药都换成了没有治疗效果的维生素。
所以，那些药里面有避孕药？
两个男人沉默的对视，久久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