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赵匡胤还是同意了刘大炮的想法。
杨氏在慎重思考了一下,确定符家至少能在董事会中获得一到两个席位之后,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作为附加条件,老太太要求刘大炮派出一些经验丰富的工匠去雄州,帮着他么建造水泥工厂。
名义上,当然是为了抵抗契丹入侵,他们要在瓦桥关建设防御工事,为国分忧。
那刘大炮自然也就表示,为国分忧,责无旁贷了。
毕竟水泥这种大规模生产的大东西,技术难度真的是不高,也真的是很难保密,随便派出商业间谍去水泥厂混他三五个月,估摸着也就能将这项技术掌握个八九不离十。
既然如此,那还莫不如大方一点了呢。
当然,刘大炮也表示,扬州目前所烧制的混合水泥是不耐寒的,在天冷的时候会变脆,在扬州使一使应该没啥问题,毕竟这里就不太可能发生长时间苦寒的超自然现象,但是雄州的话,建设的防御工事恐怕寿命会很成问题,而且极其极其不建议他们用水泥建造楼房。
不过呢,他们也提出了一些相应条件,比如当公司增发股票时,现役士兵和退役士兵分别拥有第一和第二优先权。
比如集团每年的利润之中,必须拿出10%以上用来拥军爱军,承担这一部分的社会责任。
比如符家认为位于河北附近的几个铁矿和正在建设的炼铁高炉,都应该并入商会,并计算成股份发给符家,并增开一个矿业业务。
至于他如此大规模的增设矿业业务盐铁司能不能同意,官家能不能同意,郑鑫会不会捣乱,老太太拍着胸脯表示她大不了折腾一下再回开封一趟,亲自和女儿外孙去说。
再者就是要求刘大炮大规模的进行债转股,把原先那些买了债券的钱统统换成了股票,这特么可都是地地道道的原始股啊!
最终经过商讨,这个从义字门独立出来的义字门股权结构如下:刘大炮自己的私人股份占比为17%,杜孟东等其他义字门的堂主共同持股18%,加起来是35%,勉强算是让他安全持股。(重大决意必须获得三分之二的股权投票,也就是说当股份超过三分之一时其实就变相拥有了一票否决权)
整个殿前司加起来,共拥有22%的股权,赵匡胤自己占了一个股东席位,另一个股东席位则暂时给了慕容嫣,回头另选,也算是互相妥协的一个结果。
符家所代表的天雄军、河北军一共占有12%的股份,暂时的代表股东是符德议,等回头把河北地区的铁矿和高炉并入进来之后再增加其具体的持股比例。
苏宁衔和邓森手下的地方军共占据15%的股份,代表股东待定,赵匡胤还嘟囔着给高了,刘大炮只能告诉他别闹,县官不如现管,况且人家确实是没少给自己投钱。
虽然这个股权分配吧,其实大家都明,挺暗箱操作的,看得最重要的根本就不是钱,或者说大家购买原始股的价格根本是不同,甚至是天差地别的。
剩下的一些股份,最主要的来源就是那些已经和各司各军几乎脱离关系的退役老兵,这些人都是来扬州谋生路的,实际上虽然曾经是兵,但现在已经都已经是义字门的人了。
最终想来想去,由张永德提议成立了一个老兵自救联合会,这么个奇怪的组织,并提议由李重进担任名义上的会长出任股东。
当然,李重进其实比杨氏也小不了几岁,基本也没有管事儿的能力,刘大炮提议要不然干脆让石守信当副会长留在扬州管实事儿得了,结果这张永德和赵匡胤居然纷纷摇头表示不行,这个职位要待定。
这石守信在他们的这个圈子里到底是什么地位啊!
总得来说,还算是一切顺利,然后赵匡胤就成为了公司的大股东,他肯定是要回开封的,赵匡美就成了他的代理股东。
再然后他就提议让石守信退休再就业,当公司的安保总经理,自然,刘大炮要搞的这个所谓的忠义爱国义勇军,就必须交给石守信来指挥了。
闹了半天石守信的定位在这里啊,何着他就是个打工的?
却也整得刘大炮很是有些为难,你说同意吧,他跟这石守信压根就不认识,不熟。
可你说不同意吧,恐怕赵匡胤就对自己的政治目标产生质疑了,比如说他是不是打算建立私军后拥兵自重之类的,这个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随时都有可能炸裂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股东投票?这股东不都在这呢么。
况且至少明面上的理由来看,这一任命刘大炮确实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人家好歹是上一任的殿前司点检,你能说人家能力不行?
人家这是退休老将军为国分忧,发挥余热。
兵凶战危,这一趟毕竟是离家千里出门打仗的,有着这么一位大佬,将士们的安全也会更有保障,当然也会得到更好的训练,一句话,人家是专业的,而且全天下没有人比他更专业,甚至他的年龄也不是很大,五十多岁,其实作为三军主帅来说还是正当年。
最终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刘大炮也只能是同意了这个差强人意的任命,但是这支部队的基层人员,必须由扬州义字门的老弟兄来担任,由刘大炮亲自挑选。
政治么,就是互相妥协的艺术。
总而言之刘大炮对这一门生意的控制力大大降低了,不过他本人倒也并不是特别的介意,因为他本来野心也不大,又没打算借着这个集团的壳子颠覆政权。
而相应的,刘大炮的影响力也大大的跨越了扬州城,赵匡胤、张永德、杨氏等人亲自担任公司的股东也意味着从此之后大家真的就成了一家人,他这个大掌柜可以毫不犹豫的借用他们的影响力去做任何事,却不用欠他们人情。
唯一比较尴尬和郁闷的就是石守信了。
他当上了保安部长,可问题是压根也没有人跟他来商量一下啊!
还让他率领一群新兵北上瓦桥关去打契丹?我早就退休了啊!能不能做个人啊!
我特么之所以来扬州不就是想躲开这些个是是非非纷纷扰扰么?又一脚给我蹬回来了?
还特么不让我当股东!
作为义社十兄弟,赵匡胤亲信中的亲信,以前当兵的时候他就是赵匡胤的影子,代言人,哪怕是当上殿前司点检都是如此,结果现在咱们明明是双双退休啊,还特么让我当你的代言人?
你可真是我的结拜好大哥啊!
“商会的发展方面,目前有什么问题么?”谈完了正事儿之后,赵匡胤问道。
他现在是股东了么。
“大问题没有,小问题有一些,谈不上棘手,暂时也用不上各位帮忙。”
刘大炮说的小问题,自然便是襄阳那边所谓的小问题,是以襄阳地区义字门扣押扬州生丝为代表的,各地义字门打着义字门旗号大搞地方保护主义,破坏全国大市场的小问题。
这种问题他要是还需要赵匡胤来帮忙解决,他也没脸混了。
事实上他自己的这场大婚就是解决这些问题最好的机会,因为全国各地的江湖大豪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几乎都来了并且带了礼物。
毕竟大家名义上都是义字门的弟兄么。
所以酒宴过后刘大炮就又吩咐厨子连夜再做了一桌夜宵,茶点之类的把所有人请到一块接着吃接着唠,而他在与赵匡胤等人唇枪舌剑,操心操力的搞完了股权分配之后,还得又火急火燎的赴他们的这个约。
这个洞房花烛的新婚之夜啊,稀碎!
“各位弟兄,不好意思啊,来晚了,众位兄弟久等了。”
众人自然是纷纷站起来说着没有没有,理解理解。
毕竟今晚上这些来贺礼的人是什么重量他们也不瞎,皇帝八十多岁的姥姥都亲自来了,不客气的说,就今天这个场合,哪怕是一些没什么存在感的跟班,那平时他们这些人都是想巴结都巴结不着的,三品四品的官员来了,都不够资格凑到主桌上去说话。
他们也真是见识到了刘大炮的厉害,要不怎么说人家是扬州蛟龙,是小刘邦呢,这社交圈子都甩了他们八十条街了,说真的就今天这么个场合刘大炮能抽出时间来跟他们说话,他们都已经有点受宠若惊了。
刘大炮笑呵呵地先是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端起来说了一句客套话:“感谢各位,不远千里的来给我贺这个喜,今日咱们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义字门下皆兄弟,喝了这一碗酒,咱们就算是都认识了,也就都是兄弟了,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来,干了。”
这里面当然还有一个潜台词:我的事儿,就是你们的事儿。
众人见状连忙受宠若惊的站起来与他一块喝了。
坐下来之后,刘大炮第一句话就是:“哪位……是襄阳义字门的话事人,我记得叫……罗大虎?”
罗大虎闻言在桌上苦笑,连忙站起来冲着刘大炮行礼抱拳,口称熊爷,姿态特别的谦卑。
刘大炮见他这个样子也微微放下了心来,他还真怕这是个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之徒,那会让他非常的麻烦。
“坐,坐坐,虎爷您太客气了,是这样,我这头有点事儿想问一问您,我听我的手下说,您在襄阳那头曾经放出了话来,说是寸屡不许下扬州,有这事儿没有啊。”
刚坐下的罗大虎闻言连忙又站了起来,俩腿一软,噗通就给刘大炮跪了。
“唉?虎爷你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同门弟兄,我是扬州义字门,你是襄阳义字门,咱俩只论先后不论大小,快,快起来,受不起啊。”
“回熊爷的话,确实是有这事儿,然而熊爷您明鉴,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怎么个身不由己的法?”
“熊爷,我以前在襄阳,搞了个小帮派叫做虎牙帮,人少,总共也就是四百多人,虽说也做着不良帅和捉钱人的买卖,但跟您熊爷相比那就宛如是泥鳅见了真龙,真不能比。”
“实不相瞒,我就是仗着跟我们知府大人的夫人有点亲戚关系,这才捞到这么个差,后来我又给我们节度使大人送过一房小妾,也算是就此搭上了关系,慢慢的才有了点势力。”
“您在扬州宣布义字门改革,倡导义字三十六誓之后,我们襄阳的江湖同道都很受启发,也都对您的这套规矩心驰神往,大家伙一商量,就也把各自的帮派合并了,遥奉熊爷为门主,在下不才,被奉为了舵主。”
刘大炮闻言笑着所:“我谢谢你啊。”
“不敢不敢,只是熊爷,我在襄阳,就是一个小角色,莫说和太守、节度使相比,衙门里随便一个有官身的扇我嘴巴我都得忍着,城里的大商贾,大豪强,大盐商,我都得跟人家客客气气的,说白了,就是不入流。”
刘大炮笑着道:“这么说,断我扬州生丝的这个事儿,并非是你的主观意愿,完全是被上面的官吏胁迫得了?虎爷,都是自家兄弟,可不能撒谎啊。”
“这……熊爷您明察,跟您说实话,是,也并不全是。”
“怎么讲?”
“让我断丝的,确实是我们的太守,节度使大人也组织了缉私队,到处去追查,名义上这些丝,绸,都是从川蜀而来,说是为了追贼赃,实际上是为了肥他们自己的腰包。”
“但是咱们义字门,不管是哪的义字门,咱们都是吃码头饭的,咱们都知道,真要是想躲,私盐尚且能往来如织,更何况是绸布呢?我若是想让这些丝偷着运出来,其实是有办法的。我,确实是没这么做,弟兄们查丝,查绸,都很严。”
刘大炮笑着点头,道:“你能跟我说实话,我很高兴,说白了,口号喊得再响,手底下的弟兄们也都是要吃饭的,江湖义气虽大,大不过一家人的生计,大丈夫手中枪翻江倒海也挡不住饥寒穷三个字,襄阳的纺织厂大规模的往扬州搬,影响弟兄们吃饭了是吧。”
“熊爷您英明啊!我……我真的难啊!”
说着,这人跪地下就嗷嗷哭了起来。
害得刘大炮又得站起来扶他。
“都是江湖上混出来的,我呢,无非是比你们混得更好一点,有些事儿走在了你们的前面了而已,你们的难处我又怎么能不懂呢?”
“各位,襄阳的这个事儿,其实很有代表性啊,我要吃饭,扬州要吃饭,可是各位,和各位手下的弟兄们也要吃饭啊,你们都认我做大哥,我很高兴,可我这个做大哥要是跟你们抢饭出,那还有什么脸面让你们跟我讲义气呢?”
“所以今天找各位聊,就是要聊一下,如何让各位都有饭吃。”